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 http://www.bookben.cn/   【内容简介】   身为一个财色兼具的黄金饭票,阎烈自认该是人见人爱,车见车载,   谁知这个名叫王子妃,却无敌爱钱的贫穷小女人偏偏不吃他这套,   两人最初的相遇,他之於她,只是让她轻松赚十万的财神爷,   第二次重逢她压根忘了他,还斤斤计较他受她恩惠却不懂「等价」回报,   第三回再见,她终於认出他是她新任的空降大老板了,   但他好言好语、客客气气对她,她竟闪电辞职来回报……   这算什麽?!他……怒了!   秉持「男人要坏,女人才爱」的无上法则,   他摇摇满腹黑水,一步步对这勾起他兴趣的可恨小女人展开复仇──   设下「哎呀,你撞破我昂贵古董」的圈套,逼她卖身(帮佣)还债,   哈,果然顺利将她绑在身边!从此以债主之名,大行宠爱、占有之实,   只是当他洋洋得意,以为她软化态度逐渐迎向自己时,   才发觉她心底藏着两个大秘密,让她一心想逃离他身边……   出版日期:2014年03月05日     第一章   坐落在上海浦东一带的皇朝国际酒店,是一幢五十八层楼的豪华建筑物。   酒店总部设在台湾,除此之外,全球各个繁华大都市内,几乎都能看到皇朝国际酒店的踪影。   作爲酒店连锁界的龙头老大,它吸引了铺天盖地的求职者蜂拥而至。   王子妃就是其中一个。   王子妃!没错,她姓王,名子妃,别问她这名字究竟是怎麽来的,因爲对於她来讲,那真是一件天大的乌龙事件。   她本名叫黄芷薇,当初登记户籍的时候,因爲老妈豆大的字也不识一个,没办法在纸上完整的写出她的名字,所以直接请办理证件的户政人员代爲填写。   结果那个很粗心的户政人员误将黄芷薇听成了王子妃,大笔一挥,她未来的人生就这样被不负责任的决定下来。   事後,她不只一次要将自己原来的名字改回来,可改名的手续办起来非常复杂,老妈的身体又刚好在那个时候变得很差,一拖再拖,王子妃这个名字就这麽陪她度过了二十几年的人生。   托这名字的福,在求学和求职的过程中,她不断的被奚落、被暗讽、被嘲笑。   是啊,她明明就是一株廉价草根,偏不要脸的占据着王子妃的头衔。   事实证明,活了整整二十五年,她身边不但没有出现王子的身影,就连王子身边的侍卫也不曾见到一个。   「王子妃,2046有眼镜蛇出没,快去支援。」门外传来同事小雅尖锐的叫声。   身爲皇朝国际酒店客房部服务生,她们每天都要面对不同类型的客人。   当然,能住得起皇朝国际酒店的客人,皆是非富即贵的豪门贵胄,随便哪个人动动手指、跺跺脚,都够她们这些小服务生死一万回了。   至於小雅口中所说的2046眼镜蛇,这只是一个暗号。   2046,是皇朝国际酒店二十楼的第四十六号房;而眼镜蛇,指的是包下这房间的客人佘女士。   佘女士来自香港,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总裁。   之所以砸下大笔金钱包下这个房间,是因爲她是香港巨星梁朝伟的忠实粉丝,自从看过偶像主演的电影「2046」之後,2046便成爲她的幸运数字。   但凡她所能出没的城市,都会在指定的酒店内包下与2046相关的房间。   至於爲何会给佘女士起名爲眼镜蛇,主要原因就是,这位女士是前无古人,後无来者,只要一出口,绝对能让人气得吐血的超级毒舌。   当王子妃风风火火赶到2046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高八度的声音。   「你们讲的这些藉口我统统不接受,我只知道,你们没有在我要求的时间内将我的晚餐送到我的房门口。另外,我明明在电话里交代,我要的是年的拉菲红酒,可最後送过来的却是希拉。你们这些笨蛋都是聋的吗?拉菲和希拉在字眼上相差这麽多,居然也能听错?还有……」   她又指了指房间里的一只包,「这里负责提行李的工作人员究竟是有多粗鲁?这可是LV今年的限量版,进酒店之前它明明还好好的,但是被你们的工作人员拖到房间後,箱面上居然多了一道明显的污痕。」   「佘女士……」   接受训斥的其中一个服务生试着解释,可她才刚刚张开嘴,就被佘女士狠狠瞪了一记。   「你到底懂不懂规矩?我话还没讲完,谁准你打断我的?皇朝国际酒店可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大型酒店,培养出来的服务人员却没素质到这种程度吗?」   她那嚣张的气焰、刻薄的指责,将在场受训的几个服务生骂得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但在心里,她们早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从头到尾问候了一遍。   被搬来当救兵的王子妃见现场的气氛陷入僵局,立刻奉上一张讨好的笑脸,做小伏低地道:「佘女士不愧是经常上财经杂志的知名人士,能在这麽短的时间里给我们这些服务生上一堂教育课,这可是我们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不过……」   话锋一转,她又出言道:「真正该对您说句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因爲您的餐点本该由我来配送,是我因事请假,临时拜托同事帮忙,这才在配餐的时候将您本来要的年拉菲误送了希拉。因爲我的因素让佘女士对皇朝国际酒店的服务産生质疑,我愿意肩负全部责任。」   她这番话说得可圈可点,毕恭毕敬,脸上还挂着诚挚的微笑及纯真。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佘女士的眉头还是皱得紧紧的,但怒火较刚才已经消除了一大半。   她扬着下巴,冷哼一声,「既然你要爲我的损失负全责,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将我这只受了损的包包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王子妃没敢怠慢,立刻上前去检查那只据说是LV限量版的粉红色包包。   仔细一瞧,上面果然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痕迹。   这样的痕迹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但对于包包的拥有者来说,却是一道碍眼的瑕疵。   她想了一下,起身去浴室里取了一条备用牙膏,当着佘女士和其他同事的面,将牙膏挤到污痕上,再用一块干净的手帕来回擦拭了几次。   当少量牙膏在包包上彻底消失时,衆人惊讶的发现,那道并不太明显的污痕,居然完全清除了。   佘女士露出惊讶的眼神,爲了确认污痕是否真正清除,还蹲到包包前试图在上面寻找作弊後的蛛丝马迹。   王子妃笑道:「一些生活小常识上有写过,牙膏虽然是不起眼的东西,却可以很有效的除掉皮草品上的脏污,有些失去光泽的包包,也能在牙膏的作用下变得焕然一新。」   「没想到你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倒是有几分本事。」   别看佘女士是出了名的挑剔,还是讲道理的。否则,就凭她一个单身女人,也不会有能力带领数千员工将偌大的集团支撑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叫什麽名字?」   「我姓王,叫王子妃。」   「噗哧!」   刚刚还冷着脸的佘女士在听到她自报姓名之後,一个没忍住竟当衆笑了出来。   「你爸妈的思维还真是另类,居然给你取了这麽一个颇有创意的名字。」   「呃,其实我的名字,只是一个戏剧性的错误。」   正说话间,就见佘女士递了几张百元大钞过来。   王子妃一愣,就听对方笑道:「拿着,这是你的小费。虽然我对你们的服务有些许不满,不过你这个小丫头倒是挺合我的眼缘。如果有机会去香港玩,我会让我的助理给你当向导,让你玩得尽兴。」   王子妃笑呵呵地接过小费,连声道谢。   至於2046房这条人人畏惧的「眼镜蛇」,也因爲有了王子妃的介入而失去了原有的「毒性」。   离开2046房,一个服务生凑近了王子妃,「妃妃,还是你最有办法,居然能用三两句话就把那条眼镜蛇搞定了。如果不是你,我们这些倒楣鬼还指不定被那挑剔的佘女士刁难到什麽地步。你也知道,这件事一旦被捅到经理那边,负责2046房的几个当班服务生搞不好就会被革职,所以今天真要谢谢你,多亏你帮忙,我们才免去失业危机。」   开口讲话的服务生名叫陶晓洁,是王子妃读书时的死党,就连在皇朝国际酒店的这份客房服务生的工作,也是她帮忙引荐的。   王子妃笑嘻嘻地将佘女士给的小费装进口袋里,「我又不是白帮忙,你看,我有拿到小费哦,还是整整五百块。」   「哼!爲了区区五百块,居然降低人格,将自己化身爲狗,摆出一副奴才面孔。王子妃,你今天的所作所爲还真是刷新了丢人现眼的下限,那五百块你拿着不感觉到耻辱吗?」一道酸溜溜的气愤话语飘来。   陶晓洁顿时瞪圆双眼,气呼呼道:「贾曼丽,你讲话注意一点,什麽狗、什麽奴才?不要忘了,今天若不是妃妃替我们解围,那个难伺候的佘女士肯定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开的。你不感激就算了,居然还用这麽刻薄的语气讽刺妃妃丢人现眼没下限。我倒觉得,真正丢人现眼没下限的人明明就是你。」   贾曼丽是出了名的嫉妒狂,别人比她年轻她嫉妒,别人比她长得美她嫉妒,别人比她工作能力强她嫉妒,就连别人比她有人缘,也让她嫉妒。   王子妃人美心善,在皇朝国际酒店工作短短三个月,就赢得大部分同事对她的好感。   正因爲如此,贾曼丽才将她视爲头号假想敌,只要找到机会,就狠狠奚落讽刺,简直不可理喻。   要不是看在贾曼丽是餐饮部主管表侄女的分上,她早抡起巴掌招呼到对方那张不讨喜的脸上了。   别看贾曼丽刁蛮跋扈,在陶晓洁面前却不得不收敛几分。   因爲陶晓洁是公认的泼辣女,一旦她看谁不顺眼,可不管对方姓啥名谁、有无後台,一律照骂不误。   贾曼丽自认是完美淑女,自然不会和她这种泼辣女对抗,否则丢人现眼的就真是她自己了。   色厉内荏地哼了一声,贾曼丽就有如一只高傲的孔雀般转身走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陶晓洁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妃妃,下次那女人再给你摆脸色、讲难听的话,不要跟她客气,直接一巴掌将她拍死就好了。」   王子妃很迷茫地看了义愤填膺的陶晓洁一眼,出口道:「有谁说很难听的话奚落我了吗?」   「你……你不会没听到贾曼丽刚刚对你说过的那番话吧?」   「贾曼丽,她在哪?」   陶晓洁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妃妃,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王子妃一把勾住她的肩膀,笑嘻嘻道:「我当然是真傻啊,可有句话说得好,傻人有傻福嘛。你瞧,我这傻瓜刚刚有得到五百块的意外小费哦。还有啊,我这傻瓜最大的特点就是会记住对我好的人,忘记对我坏的人,至於贾曼丽是哪位,我都不晓得耶。」   陶晓洁被她那傻里傻气的样子瞬间逗笑了。   是啊,和妃妃相识数年,她当然了解妃妃的脾气。   不争、不抢、不恼、不火,虽然时常表现出一副傻傻笨笨的样子,可她绝对是扮猪吃老虎的典型代表,经常把那些欺负她、讽刺她,想要给她使绊子,找她不痛快的人气个半死。   想到这里,陶晓洁放下心底的纠结。以她对妃妃的了解,这丫头平日里虽然傻气了一点,但还不至於被人欺负到头上来。   「对了,妃妃,告诉你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新闻,下个礼拜,那阎太子就要回来了。」   「阎太子?」王子妃对这个名字感到十分陌生。   陶晓洁用「你很白痴」的眼神白了她一记,说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阎太子是谁。」   王子妃无辜地摇摇头,「是明星吗?」   「是皇朝国际酒店大老板的儿子啦。」   「呃!」她一向不注意这种八卦的。   陶晓洁无奈的爲她解释,「他之前一直在台湾总部担任副总经理,这次咱们这儿外聘的CEO陈啓华到了退休年龄,老板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便指派他的长子来上海暂时主持大局。内部消息说,阎太子来上海之後,要在海上用他的私人邮轮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员工招待会。那天轮休的员工都可以去参加。我仔细算一下,那天我们两个正好轮休哦。」   「哦?」   「就只是哦?」她冷淡的反应令陶晓洁皱了皱眉头。   「不然咧?」   「你都不觉得开心吗?」   王子妃再次露出狐疑的表情,「有什麽事值得我开心?」   「可以见到阎太子啊。」   「我又不认得他。」   这倒不是王子妃故意拿乔,她是皇朝国际酒店的新进员工,到今天爲止也只不过在这里工作了三个月而已。   而且她平时很少和同事八卦老板的新闻,因此她的老板究竟是男是女,长得是圆是扁,就更加不在她的关心范畴之内了。   只要有班上,有钱拿,有饭吃,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陶晓洁却对她的不闻不问十分不满,她神情激动地抓着王子妃的肩膀,兴致勃勃地道:「拜托你别总是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要知道他可是阎太子!」   「晓洁,你口中所说的阎太子,该不会是你的梦中情人吧?」   陶晓洁被她如此直白的语气问得脸色一红,嘟嘴道:「怎麽可能?」   「既然不是,你干麽那麽激动?」   陶晓洁气不打一处来,「我激动是因爲,我终於可以见到传说中的阎太子了,你都不知道他究竟有多神秘,身爲酒店业大亨的第一法定继承人,居然从来都没在媒体上曝过光。   「不过关於他在工作上的能力和才华,却受到业界的认同和肯定。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外界都用阎太子、阎少这样的称呼来叫他。咱们酒店里不少员工都在私下里猜测,阎太子之所以不在媒体上露面,要嘛是他长得极丑,不敢出门丢人现眼,要嘛长得极俊,害怕引起社会动荡。总之,阎太子的存在就是一则传奇、一个神话,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会放过这个看到他庐山真面目的机会。」   说到激动时,她一把勾住王子妃的手臂,「妃妃,记得那天机灵一点,只要阎太子一出现,一定不要忘了给他拍照。」   「我记得你说过,那天我们俩都轮休……」   「对啊。」   「那我可不可以不去参加这个宴会?」   「爲什麽?」陶晓洁尖叫。   「因爲我要回家陪我妈吃饭。」   陶晓洁露出了差点崩溃的表情,「陪你妈重要,还是见阎太子重要?」   「当然是陪我妈重要。」   「你……」   「反正酒店那麽多员工,就算我不去也不会有什麽问题吧?」   「你真的不去?」   王子妃认认真真地点头,她真的没兴趣。   「你不是最喜欢占小便宜,那种场合可是有很多免费的水果和甜点供应哦。」   果不其然,陶晓洁的话确实让王子妃动了贪小便宜的心思。   免费的水果和甜点……不得不说,这美食的诱惑让她弃械投降了。   二月的上海,空气中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潮湿与阴冷。   可即便是这样,也没能消减皇朝国际酒店诸位员工登上阿波罗号邮轮的热情。   对於那位只闻其名却未见其人的阎太子,衆人心中充满了对他的兴味与好奇。   其父被喻爲酒店连锁界的皇帝,身爲继承人的他自然被冠上了太子之名。   由於皇朝国际酒店上海分店的原CEO陈啓华在一周前正式宣布退休,在没确定正式的负责人之前,阎太子将作爲空降部队,暂时接管酒店的大小事宜。   阿波罗号是阎太子的私人邮轮,也是他父亲在他二十岁生日那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可惜这些年他一直留在台湾,很少来上海,所以这艘邮轮从购置那天起,根本没有太多机会被它的主人拉出来与衆人见面。   如今阎太子暂时被调来上海,这艘被停置多年的阿波罗号,终於有了派上用场的机会。   虽然二月的上海有些湿冷,却不影响那些想一睹阎太子尊容的员工们的热情。   更何况,阿波罗号是一艘可以容纳上千人的大型邮轮,灯光、美酒、佳肴、盛宴,让那些平日里根本没有机会参加这种场合的员工们见足了世面。   身爲皇朝国际酒店未来的继承者,阎太子在衆多员工的心目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男员工们将自己收拾得英俊笔挺,精明干练,试图在第一时间夺得未来老板的赏识。女员工们则将自己打扮得柔媚多姿,满身亮丽,都在心中暗自期盼如果有机会能够鲤鱼跃龙门,飞上枝头做凤凰就更再好不过。   总之,这些踏上阿波罗号的员工们皆抱着同一个心态和目的,那就是极尽所能的在今天这个场合中,夺得新任上司的注意。   只有一个人除外。   「妃妃,拜托你能不能有一点出息,我楼上楼下找了你好半天,你居然给我躲到这里来偷吃。」   身穿一袭粉色礼服的陶晓洁提着过长的裙摆,气势汹汹地走到蹲在角落里吃甜点的王子妃面前。   只见这吃货完全没有身爲淑女的自觉,其他部门的女员工都将自己压箱底的衣裳找出来撑场面。可她却只穿了一件加厚的白色帽,一条浅色的牛仔裤,再配一双已经旧到不能再旧的运动鞋—真亏她这身打扮能上得了这艘邮轮!   最让她气不过的就是,这妞儿今天之所以答应来参加这场阎太子举办的员工招待会,真的只是爲了来这里吃一顿免费大餐。   「晓洁,这蛋糕又绵又软还不甜不腻,别提有多美味了,你快过来尝尝,免得一会儿被其他人吃光了,就品尝不到了。」   王子妃并没有注意到好友越来越臭的脸,还献宝似的抓过一块蛋糕递给她。   陶晓洁无力地朝她翻了个大白眼,推开她递来的蛋糕,扯住她的手臂,「别吃了,和我到外面去。」   「去外面干麽?」   「当然去迎接阎太子啊。我刚刚听主管说,阎太子会乘专用直升机过来,好多人都已经在外面等候迎接了。尤其是那个贾曼丽,你都不知道她今天把自己打扮得有多骚包,这麽冷的天,居然还穿吊带装。我倒是想看看,她用那身肥肉究竟能不能吸引阎太子对她的侧目。」   王子妃拚命摇头,「我不要出去,外面那麽冷,而且也没有水果美食,反正我对你口中所说的阎太子又没什麽兴趣,你自己去外面看热闹啦,我要留在这里填肚子。」   陶晓洁被她这没出息的态度气得直跺脚,啐念道:「吃吃吃,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吃货啦,再这麽没节制的吃下去,你早晚会变成一只大肥猪!」   岂知王子妃完全不以爲意,还这麽回道:「猪很好啊,不用工作也不用干活,每天吃饱睡、睡饱吃,这才是我真正向往的好生活。」   「可是猪到最後会被送去屠宰场给宰了,如果你不想被我大卸八块,就别跟我罗哩巴唆。」说着,陶晓洁很是粗暴地将她拉出门外。   临走前,王子妃还不忘从自助餐桌上抓过两块美味糕点,急急地塞进自己的嘴巴里。   阿波罗号的甲板上已经聚满了人群,刚刚来到舱外,王子妃和陶晓洁就被冷空气冻得同时打了一个大大的冷颤。   「外面这麽冷,我们还是进去比较好。」   王子妃从小就怕冷,上海的冬季又是潮湿又是阴冷,就算她身上穿得厚厚的,也被突如其来的冷空气冻得心脏一紧,浑身上下不舒服。   陶晓洁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今天比起往日,气温确实低了好几度。   真不知道那个神神秘秘的阎太子,爲什麽要在这样的地方举办员工招待会。   想归想,她可是半点没打算放过王子妃的意思。   见她脚底抹油要开溜,便像拎小鸡一样提着她的衣领,用女王般的口吻命令她道:「别忘了当初你可是对着灯管发誓,要和我同生共死,义结金兰的。」   「那也要分是在什麽样的场合吧?」   就在两人打打闹闹间,头顶传来轰隆声,一股巨大的风力将船甲板上的人吹得发丝飞扬,裙摆飘飘。   擡头一看,就见一架小型直升机慢慢在甲板的停机坪降落。   人群一下子散开,瞬间将好大一块空地腾让出来。   可即便是这样,直升机螺旋桨所造成的风力,仍旧让在场的宾客几乎站不稳身子。   大概十几分锺之後,甲板终於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远远望去,只见直升机上陆续走下来几个人。   由於王子妃和陶晓洁所站的位置比较靠後,两人一时之间并没有看清那些人的长相。   现场的人群十分骚乱,过於激动的员工们争先恐後地想要目睹未来大老板的风采。   只见被几个酒店的高层人士簇拥着的一个年轻男子,他戴着遮挡住大半边脸的墨镜,缓步向船舱的方向走来。   负责接待的高层主管们面带讨好上前和他打招呼,那年轻男子只是点点头,并未多言。   陶晓洁和王子妃的个子都不高,再加上距离过远,以至於她们什麽都看不到。   陶晓洁不死心地在原地跳了好几下,结果很不幸地因爲鞋跟太高扭到脚。   王子妃见好友痛得龇牙咧嘴,急忙将她扶到一边。   甲板上的风实在不小,冷风瑟瑟,寒意逼人。   别说是这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就是身强力壮的男人也被这见鬼的低温冻得浑身直打颤。   就在这时,一块淡蓝色的丝巾猛然在王子妃眼前掠过。   由於风太大,那块小小丝巾就这麽当着衆人的面,被海风吹到了碧蓝的海上。   原本还有些骚动的人群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   只见被衆人簇拥着的年轻男子姿态倨傲地看向蓝色丝巾掉落的方向,即便他此时戴着让别人看不到表情的厚重墨镜,也能让人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已经坏到了极点。   「谁能下海去把那条丝巾捡回来,便可以得到十万块的奖励。」   声音虽然不大,却夹杂着上位者的严厉和强势。   在场的工作人员皆被这句话震得不能思考,一条看起来并不太起眼的丝巾,阎太子居然出价十万块。   可是,面对眼前这片汪洋大海,就算有人真的爲了十万块的奖赏动心,也畏惧於此刻天气的寒冷,以及环境的恶劣。   就在衆人纠结之际,只见一道娇小的白色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甲板的栏杆处。   虽然栏杆很高,但那抹娇小身影的动作却十分矫健,三两下穿好索要来的救生衣,没几下子便爬上栏杆,在衆人的惊呼声中纵身跳下大海,向丝巾飘落的地方奋力游动。   捂着受伤脚踝的陶晓洁吃惊地叫了一声,「妃妃……」   纵身落海的王子妃忍着落水的疼痛,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只要能拿回那条被吹落海上的丝巾,她就能拿到整整十万块的奖赏。   十万块,对她这种靠打工来养家的平民老百姓来说,几乎相当於她一整年的薪水。   老妈的心脏向来不好,每年都要入院接受至少两次治疗,每次面对这种突发性状况,最让她抓狂的就是大笔医药费。   爲了老妈,爲了两个人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小小家庭,此时的她已顾不得冰冷海水给她带来的不适。   就算她浑身上下每一颗细胞都因爲寒冷、疼痛而疯狂的叫嚣着,只要一想到那个每天守在家里等她下班、给她煮晚饭,在她上大夜班,因爲不放心她人身安全,而苦苦站在路口等她回家的老妈时,所有的犹豫和阻碍在这一刻都变得不再重要。   不得不说,王子妃这出人意料的举动,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就连下达命令的年轻男子,也惊讶地摘去脸上的墨镜,走到甲板边,蹙着眉头死死盯着那个因他一句话而跳进海里的小女人。   只见那道小小的身影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拚命游向不断往远处漂荡的丝巾。   今日的天气实在不好,上午还阳光明媚,到了这个时候,整个天空已经被阴霾所取代。   别说海水冰冷,就是甲板上围观的人群,也被海面不断吹来的冷风冻得瑟瑟发抖。   陶晓洁早就忘了去打量让她一直念念不忘的阎太子究竟长得是圆是扁、是美是丑,她跌跌撞撞地跑到栏杆边,对着不断向远处游去的王子妃高喊,「妃妃,你这个傻瓜,你从小最怕冷,爲了十万块你是不是连命都不要了?你最好不要给我有什麽三长两短,否则就算你变成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陶晓洁泪流满面,她知道好友并非想在这样的场合中引起轰动,她在意的,只是阎太子口中所说的十万块。   十万块对普通人来说并不算值得拿命冒险的大钱。可对妃妃来说,却是可以在关键时刻救她老妈性命的最佳武器。   身处於冰冷海水中的王子妃根本听不到好友的怒斥,她此时只有一个信念,拿到那条丝巾,她就可以得到十万块的奖赏。   当她的手终於碰触到那条软软薄薄的丝巾时,她知道自己终于成功了。   另一头,当王子妃纵身跳下大海的时候,已经有人放出救生艇去接应她了。   好不容易被救回了甲板,还没等她递出手中的丝巾,一件厚厚的西装外套便蒙到了她的脸上。   她看不到眼前的状况,只听一个低沈浑厚的男人说道:「没想到你一个女人爲了钱居然连命都可以不顾,我是该赞赏你的勇敢,还是该斥责你贪婪?」   不待她做出任何反应,她手中死死揪着的丝巾便被对方夺了过去。   「阿辰,带她去洗个热水澡,再想办法给她换套干净的衣裳。」   当王子妃好不容易将突然盖在她头上的西装外套拿下来时,只看到一抹颀长的背影慢慢在她眼前消失,淹没在人海中。     第二章   「哈啾!」   王子妃坐在盛满热水的浴缸里,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她揉了揉泛红的鼻头,仔细打量着这间浴室。   这一刻,她不禁在心底感慨,不愧是被晓洁用夸大语气拚命赞赏的阿波罗号,随随便便一间客房的浴室也可以装潢得这麽华丽又气派。   浸泡在海水中的冰冷逐渐被祛除,直到刺骨的寒意慢慢消失,她才披着浴巾踏出浴室。   只见房间内的双人床上摆着几个包装精美的纸盒,打开一看,竟是一套很适合她身材的长裤和外套。   「王小姐,请问你洗完澡了吗?」   外面传来一阵很轻的敲门声。   回过神的王子妃急忙对门外道:「请你稍等,马上就好。」   说话间,她急忙将摆放在床上的那套新衣、新裤套在自己身上,并胡乱整理了一头还没有吹干的长发,匆匆拉开房门。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五官生得刚挺俊朗,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精明强悍的气息。   这个人她认得,刚刚就是他将浑身发抖的她带到这里来洗热水澡的。   他名叫卫辰,是阎太子从台湾带过来的助理。   卫辰上上下下打量了王子妃一眼,随後投给她一记得体的笑容,「这套衣服很适合你。」   「呃,卫先生,谢谢你送来的衣服。」   「不必客气,我只是执行阎少的命令。不管是带你来这边泡热水澡,还是派人给你准备衣服,这都是阎少的意思,所以如果你真的想道谢的话,该感谢的对像是阎少而不是我。」   王子妃没想到自己一句谢谢竟会换来他这麽多的话,便扯了一个牵强的笑容,「那个,我想问一下,那条丝巾……」   「已经被阎少爷拿走了。」   「哦!」既然东西都已经拿走了,他也该兑现之前的承诺了吧。   十万块对她来说可不是小数目,如果不是爲了这笔钱,她才不会铤而走险,在这麽寒冷的天气里跳海去捡那小小的丝巾。   卫辰似乎看出她的心思,不慌不忙的掏了一张支票,「这是阎少让我交给你的,十万块,不多不少。」   王子妃双手接过支票,当着卫辰的面,来来回回数着後面的零,直到亲眼确定手中这张的确是十万块的支票时,她才露出一抹傻乎乎的笑容,向卫辰道谢。   「对了,卫先生,那件西装外套我已经帮你挂在衣柜里了,我有仔细检查过,除了内里有一点点湿之外,其他地方并没有脏。   「还有我身上穿的这套衣服一共多少钱,稍後我会向部门主管报备,可以从我这个月的薪水里扣。另外,我可不可以提前离开这里,因爲天色马上就要黑了,我还要回家陪我妈吃饭。」   卫辰的脸上露出些许怪异的神情,「你不去参加待会的晚宴了吗?」   「我……我可以不参加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你不想见阎少一面?」   「那个……他有说要见我吗?」   「那倒是没有,不过再过两个小时,阎少会在宴会上发表一些话。」   「可是,我答应我妈今天晚上会早点回去陪她吃饭的。」   卫辰实在难以相信她的答覆。这个王小姐的言谈举止,真是令他无法理解。陪自己老妈吃饭哪天都可以,但是阎少可不是每天都能随便见到的。   不过既然她觉得陪老妈比见阎少重要,他当然不会驳回她的请求。   骑着机车匆匆忙忙赶回家的王子妃,半路上远远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扛着好大一落硬纸盒,正一步步往她家的方向走去。   那身影单薄瘦削,步履蹒跚,每走一步,都像是耗费身体里最後一丝气力。见状,王子妃眼眶一热,将机车停至一边,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一把将对方身後的纸盒接到自己手中。   对方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转过头,脸上露出几分惊喜和不安。   「妃妃,你怎麽回来了?」   王子妃气不打一处来的跺了跺脚,「妈,我不是告诉过你,别总趁我不在,去垃圾堆检道些破烂。你的心脏不好,医生严重警告你不能吃苦受累,爲什麽每次跟你讲你都不听,你是不是非要把我气死才甘心?」   这个身材瘦弱,背有些佝偻的中年女子名叫陈三妹,正是王子妃一心一意孝敬的母亲。   见女儿吓嘴生气,陈三妹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安慰道:「妃妃,你不要生气,我只是一个人闲在家里太无聊,而且我最近的身体状况感觉还不错,你别担心,我自有分寸……」   「妈,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要求,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去上班,天天在家里守着你。」   陈三妹见女儿如此倔强,便点头妥协,「好好好,妈向你保证,明天开始,再也不出来捡破烂了好不好?」   被老妈好一顿哄,王子妃这才露出笑容,牵着机车,陪老妈一步步走回她们温暖的小窝。   回到家後,爲了让母亲开心,她将阎少赏赐的那张十万块支票递给母亲过目。   陈三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麽大一笔金额的支票,当场有些傻眼,急忙问宝贝女儿,老板爲什麽要开支票给她。   王子妃急忙解释,自己在酒店建了功,解决了客人之间的纠纷,老板见她表现良好,又爲酒店挽回了损失,这才开了一张十万块的支票给予奖励。   至於她冒险跳海捡丝巾一事,则是只字未提。   如果被老妈知道她居然在这麽冷的天气下纵身跳海,这十万块对老妈来说,肯定就如同一块烫手山芋,碰都不会碰一下。   果然,陈三妹听了她编造出来的藉口,非常欣慰女儿居然能有这样的本事。   吃完晚饭,王子妃不厌其烦地叮嘱老妈要按时吃药,还仔细检查老妈随身的口袋里是否还放着救心丹。   陈三妹的心脏在很多年前就变得非常差,当年爲了保住性命,医生建议做冠状动脉搭桥手术,但庞大的手术费用几乎让相依爲命的两母女揭不开锅。   而且就算做了手术,以陈三妹虚弱的身体状况,每年至少要入院两到三次,注射一种扩充血管、营养心肌的点滴才能稳定病情,正因爲如此,王子妃对赚钱才有着狂热。   她永远都忘不了,年幼时的自己正在学校上课,突然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通知她马上去医院,因爲老妈在打工的时候突然昏倒,在送去医院的途中还差点丢了性命。   当时的她只有十二岁,她一个人坐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等着母亲动手术,看着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在她面前走来走去。   直到现在她都无法形容当时的感受,也许手术室大门推开的那一刻,她就会被医生宣布,从此以後,这世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那一刻,她旁徨、无助、茫然、害怕……铺天盖地的恐惧几乎将她淹灭。   她曾暗暗向佛祖发誓,如果上天可以让老妈顺利活下来,她愿意减寿、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愿意每天吃斋念佛,感谢上苍对她的垂爱。   也许是她的诚意感动了上天,也许老妈命不该绝,总之在她十二岁那年之後,两母女便成爲彼此的寄托,相互扶持着彼此,一路走到了今天。   「妃妃,这一千块钱你拿着,过几天你休息,和晓洁一起去商场给自己添几套新衣服。妈今天在家里给你收拾衣柜的时候发现,你已经好多年都没给自己买过衣服了。女孩子的青春一共就是那几年,错过了这个大好年华,等年纪大了,就算你想打扮自己都没机会了。」   陈三妹知道女儿在外面拚命赚钱全是爲了自己,她不忍心活泼好动的女儿因爲自己这副破败的身子而委屈了自己,如果可以,她万万不愿意成爲女儿生命中最大的负担。   王子妃没好气地将那一千块钱推了回去,皱着眉头道:「妈,我哪里需要买什麽新衣服,我们酒店一年四季发给我们穿的制服我穿都穿不完,比起外面商场卖的那些奇形怪状的衣服,我倒觉得酒店的制服样式更好看。」   陈三妹被她这话气得哭笑不得。她知道女儿这麽说,根本是在安慰自己。   有一个这样懂事的女儿,让她十分欣慰,可就是因爲女儿太懂事了,才让她感到揪心和难过。   忍不住摸摸女儿的个头,灯光下,她看着自己辛苦带大的女儿。女儿生就了一张娇美清丽的容顔,这样一个难得的贴心宝贝,本该被父母呵护在手心中茁壮成长的,可她的宝贝,从小就吃尽苦头,干尽粗活,几乎没享过一天的福。   「妃妃,你年纪也不小了,如果在外面有遇到合适的男孩子,记得带回来给妈看。」   王子妃笑道:「这是一个好男人已经绝种的年代,而且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寻求幸福的女孩,是世间最傻最笨的女孩。」   「可是妈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亲眼看着你成家生子……」   「妈,你还年轻,干麽说这种话啦。我可是发誓要在老妈你的身边陪你过一辈子呢。」   见老妈还想继续劝说,她急忙打断了,随便转到了别的话题敷衍了过去。   隔天一早,王子妃起床的时候觉得头有些晕,身子有些无力,如果她没猜错,之所以会这样,肯定和昨天贸然跳海有关。   估计她是冻着了,最近天气阴冷,气温低,虽然她在海水里泡的时间并不长,受了低温,对身体其实没什麽好处。   爲了避免影响工作,她吃了两片感冒药便骑着机车急匆匆去酒店上班了。踏进酒店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出名了。   昨天她在阿波罗号上爲了十万块的奖赏,奋不顾身跳进冰冷的大海一事,已经成爲整个皇朝国际酒店的笑话。   没错,就是笑话!   在那些旁观者的眼中,她的行爲只说明了一件事,就是她试图用这种拙劣的方法来吸引阎太子的注意。   第一个对她发出耻笑的,便是一直都看她不顺眼的贾曼丽,见她来上班了,便在更衣室对她冷嘲热讽,丑话说尽。   大清早陶晓洁就被主管叫走,所以贾曼丽此刻是放开胆子痛斥王子妃昨天的行径。   什麽不要脸、狐狸精、坏心眼之类的污言秽语她几乎是张口就来。   慢吞吞换完衣服的王子妃,从头到尾都没有反驳她的谩骂。   直到她擡脚向更衣室外走去的时候,才漫不经心地对贾曼丽道:「如果你觉得我昨天的行爲是在勾引新来的少东,那麽我倒想问问你,昨天阎少当衆宣布,谁能将他掉落的丝巾从海上捡回来就能获得十万块奖赏时,你爲什麽不跳下去?」   「我……」   「这件事至少说明,我比你有这份勇气,那些胆小如鼠的人,是没资格在这里叫嚣的。」   说完,不理会贾曼丽气得红了又白,白了又青的面孔,她扬着下巴,自信满满地上工去了。   刺耳的煞车声在市郊的公路上骤然响起。   一辆价值不菲的火红色蓝宝坚尼跑车不知发生了什麽意外事故,以十分狼狈的姿态被迫停靠在路边。   坐在驾驶座上的阎烈在车内尝试了一会重新发动,最後很是懊恼的断定,这辆他花了近三千万人民币购买的限量版蓝宝坚尼,在他开了不到三个月的情况下,给他闹罢工了。   他目前身处在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郊区,不仅爱车抛锚,就连行动电话也因爲电量不足自动关机。   看着漆黑一片的手机萤幕,阎烈第一次意识到,人要是倒起楣来,真是喝口凉水都会噎着。   就在这时,一辆粉红色的机车从他身边呼啸而去。   三十秒过後,那辆粉红色机车以龟速慢慢骑了回来。   只见戴着一顶粉红色安全帽的车主,将机车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後,以单腿支地,带着几分好奇道:「先生,你的车子是不是出状况了,要不要我帮忙看看?」一道清丽的嗓音响起,他懒懒地回头看了机车车主一眼。   对方是个身高超过一百六十公分的年轻女孩,从外表来看,她的年纪应该在二十岁上下。   肤色白皙,五官精致,两颊有一些婴儿肥,浓眉大眼,挺鼻翘唇,看上去倒是长相很甜美可爱。   仔细一瞧,这个机车妹他似乎见过。   两天前,在阿波罗号上,他亲眼目睹对方爲了十万块,纵身跳下大海中,在衆目睽睽之下,爲他取回了那条不小心被吹落到海上的蓝色丝巾。   可是她怎麽会在这里?   阎烈眉头一皱,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个主动和他搭讪的机车妹。   「帮忙看看,你能帮我什麽忙?」   对于这个曾跳进海里帮他取丝巾的女孩,阎烈没有好感也没有厌恶。   她帮他捡丝巾,他付她十万块,这是等价交易,谁都没吃亏,谁都没占便宜,只不过……   作爲皇朝国际酒店旗下的员工,这个女孩刚好在他车子出问题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如此「巧合」的行程,不得不让他怀疑她背後的动机。   不要怪他会在短短时间内将事情想得这麽复杂,毕竟身爲名扬天下的皇朝国际酒店的接班人,从小到大,他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有目的、有动机地想要接近他的陌生人。   王子妃听他有此一问,便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以前在汽车修配厂打工过一段时间,对汽车修理还算是有一定的了解,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帮忙看看你车子的问题是出在哪里。」   说着,她笑呵呵地跨下机车,走到阎烈那辆外型很拉风的蓝宝坚尼前来来回回打量了一阵。   「先生,这车子现在是什麽状况?」   从头到尾,王子妃都没有把目光停留在阎烈的脸上,当然,她不能否认的是,这个身穿灰色西装的男人容貌长得很养眼。   至於养眼的程度,应该比电视上经常出现的那些偶像男明星还要优秀几分。   可对她来说,别人长什麽样,那都是别人的事。就连他们的身分、地位、来历以及背景,则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阎烈见眼前这女孩非但没有像其他女生那样,对自己露出害羞惊讶的模样,反而还用如此平静的口吻向他询问车子的状况。   就算她没被自己的长相惊讶到,至少也该知道他的身分吧?毕竟在阿波罗号邮轮上,他们也算得上是有过一面之缘。心里虽然这样想,他嘴上仍是将自己车子的情况源源本本说了出来。   王子妃听罢,又问他後车箱里有没有修车工具。   阎烈见她的戏越演越正经,越演越投入,便笑着将後车箱打开,取出整整一箱子修理工具。   王子妃当下也没怠慢,脱去头上的安全帽,从机车上取了雨衣垫在地上,接着就这麽当着阎烈的面钻到了他的车底,拿着工具认认真真做起了修车工。   阎烈在旁边看得十分有趣,从小到大,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女孩,那些被他身分和外表深深吸引的异性,会用不同的方式和手段来吸引他的注意。   但眼前这一位,使出的手段对他来讲真是颇爲新奇。   第一次,她用跳海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   第二次,她又用给他修车的手段来接近他。   他倒是想看看,待会儿她要如何将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阎烈心里在想什麽,王子妃完全不知道,她只是很用心的在车子底下研究车子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一会儿让阎烈递螺丝起子,一会儿又让他递铁钳子。   阎烈十分配合,她要什麽,他就给什麽,一举一动间倒是默契十足。   就这麽折腾了大概半个小时,王子妃终于顶着一张被油垢弄花了的小脸蛋,从车底爬了出来。   站起身,她拍拍手,对阎烈道:「先生,你再试试看,现在车子能不能发动起来?」   阎烈本来没抱什麽希望,可当他坐进驾驶座,试着发动车子的时候,很是意外的发现,车子居然能动了。   王子妃颇有成就感的用手肘撑在副驾驶座的车斗上,顶着一张大花脸嘻嘻一笑地说:「怎麽样,我也算是有点本事吧?」   阎烈被她那张花猫一样的脸蛋逗笑了,推开车门刚要下车,就见她向自己伸过来一只脏兮兮的手。   「你开的这辆蓝宝坚尼现在市价大概是三千多万,如果送到专业修车厂,普通小状况大概会收你几千甚至上万,若是大状况,十几万或是几十万都很有可能。另外,你的车子坏在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如果叫拖车,大概得花上八百到四千不等,若是距离远的话,至少也要收上万块。如今我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掉你的疑难问题,我也不多收,你只要付我五百块就好了。」   先前阎烈的脑海中想了无数个版本,唯独没想到,这个突然跑来接近他的女孩会以向他索要五百块报酬爲目的,这样的状况,还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虽然你的确帮我解决了一件大麻烦,可是……」他将钱夹展现到她面前,「我的钱包里只有信用卡,没有现金,别说五百,就是五十,我现在也拿不出来。」   王子妃毫无形象地探着脖子打量了对方的皮夹很久,在确定眼前这只皮夹里只有信用卡,没有现金的那一刻,她原本期待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你说你长得人模人样,穿着打扮看着也很有来头,甚至还开了一辆这麽昂贵的豪华跑车,皮夹里怎麽可能连一毛钱都没有?早知如此,我刚刚干麽要多此一举的跑来给你当免费修车工。反正你看上去就是一副很有钱的样子,直接打电话叫拖车队来帮你解决问题不就好了?」   想来想去,她觉得今天自己亏大了。   本来还想着帮这个一看就是富二代的男人修好车後,可以赚一笔小外快,结果外快没赚到,还害她白费了这麽久的时间。   她嘟嘟囔囔抱怨的样子娱乐了阎烈,他从车内取了一支原子笔,笑着道:「没关系,虽然我现在没现金付给你,但是我可以给你打借据。」   说着,向她勾勾手指,示意她过来一点。   王子妃不明所以,傻乎乎地向他靠近。没想到阎烈一把将她抓到自己的面前,用原子笔在她额头上写下一串电话号码。   「这是我的私人电话,明天上午九点,记得打电话给我,我会将欠你的五百块一分不少的付给你。」   王子妃被他恶劣的行爲气得瞪圆双眼,她一把揉着额头,怒道:「我说你这人怎麽可以这样,我好心好意帮你修车,你没钱付也就算了,居然还用原子笔在我额头上乱涂乱画……」   「小姐,我没有乱涂乱画,只是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在你额头上留下了我的电话号码。」   王子妃被他那坏坏的笑容气得浑身发抖,就在她想要破口大骂之际,包包里的行动电话适时响了起来。   她恶狠狠瞪了阎烈一眼,取出电话接通。   也不知电话另一端说了什麽,她双眼顿时亮了起来,「好,在那边等我,二十分锺後我立刻到。」   急匆匆挂了电话,她熟练地戴好安全帽,跨上了机车,理也不理阎烈诧异的神情,就这麽当着他的面疾驰而去。   看着她渐渐离去的背影,阎烈忍不住揉了揉下巴。   莫非这女人从头到尾,根本没认出他是谁?   金莎私人会馆在上海称得上是上流社会人士群聚的着名场所,这里采用VIP会员卡制,级别一共分爲四种,银卡、金卡、钻石卡,还有最高级、也是被视爲特殊贵宾的黑卡。   阎烈并不是金莎私人会馆的常客,可当他从皮夹抽出镶着金边的VIP黑卡时,顿时引起服务生的重视。   要知道,这所豪华的私人会馆自开业到现在,总共才放出去二十八张黑卡。   这也就意味着,在这些豪门贵胄之中,阎烈绝对是一个让人不敢小觑的特殊存在。   上海这座豪华大都市中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可有钱人和有钱人之间却有着极大的等级差别。   有些人是天生的贵族,而有些人则只能被称之爲暴发户。   金莎私人会馆能在上海这所大都市屹立不倒这麽多年,一方面是它的内部设施完善到凡人不敢想像的地步;另一方面,这里的会员,身分、地位和人品,都要经过严格的挑选。   而这里真正吸引阎烈的是,它的保密措施做得非常到位。   要知道,但凡踏进这里的会员,身分皆非富即贵。而这些达官贵人身後最不缺的,就是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小报记者。   金莎私人会馆的老板在媒体界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别说小报记者没机会踏足这里半步,就算是各大报章杂志,也休想从这里挖到半条有价值的新闻。   阎烈对个人隐私非常重视,最讨厌自己的一举一动受到媒体关注,所以,金莎很幸运的成爲了他的选择。   虽然办卡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学生,但阎家的名气在那里摆着,就算那时候他还不到入会的法定年龄,但金莎私人会馆的老板爲了讨好阎家,还是乖乖将最尊贵的黑卡送到了阎府。   刚到上海第三天,就接到老同学韩子浩打来的电话,今天是这位老同学二十八岁的生日,庆生地点就选择在金莎私人会馆的第十八楼。   刚踏进宴会厅,阎烈就看到几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笑容满面地向他迎过来。   「阎太子,你迟到了整整二十分锺。」   开口说话的正是今天宴会的主角韩子浩。   韩氏集团在上海有着让人不敢小觑的商业实力,作爲韩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韩子浩可是无数女人趋之若鹜的钻石级王老五。   两人相识,还要追溯到十几年前。   那时的阎烈十五岁,因爲家族事业的原因,他被父母带到上海住了整整五年。   在那五年里,被送到私立贵族学校就读的他,认识了同爲上流子弟的韩子浩、陆靖凯以及雷一鸣等圈中好友。   阎烈二十岁的时候,因爲生了一场大病,被父亲送到美国治疗,病癒後,才正式留在国外继续深造。   几个好友虽然一别八年,彼此的友情却没有因爲时间的流逝而发生任何变化。   这些年,只要有时间,韩子浩等人就会飞到国外和好友相聚。如今阎烈因工作来到上海,阔别多年的好友们自然要趁这个机会好好相聚一次。   「来的路上车子出了一些小问题,稍微耽误了一会儿。」   阎烈漫不经心地解释了一句,目光瞟向韩子浩臂弯中搂着的年轻女子。   女子身材曼妙,姿色艳丽,一看就是游走於上流社交圈,且拥有绝妙交际手段的社交型人物。   韩子浩赶紧介绍,「这是我女朋友赵欣雅,欣雅,这是我好朋友阎烈。」   赵欣雅莞尔一笑,伸出娇嫩的手臂,用十分得体的语气道:「原来是鼎鼎大名的阎太子,真是久仰!之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如今终於有幸见到阎太子的庐山真面目,我也算三生有幸了。」   不得不承认,皇朝国际酒店的少东家不但身分不凡、背景庞大,就连五官容貌都出衆到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地步。   出没在金莎私人会馆里的会员,最不缺的就是俊美多金的富二代、权二代们。但相较之下,阎烈的存在就像一颗耀眼的钻石,即使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吸引住别人的视线。   对於赵欣雅的恭维,阎烈只是淡淡地回了对方一记浅笑。   他和韩子浩相识十几年,十分了解对方对待女人的态度,平均每个月都会更换一任新的女友,不长情、不专一,典型的流浪在花丛中的浪荡公子。   就算赵欣雅尽可能地表现得可圈可点,完美不俗,她也没有能力守得住韩子浩的心。   其他几个好友身边也都带着不同的女伴,或妖媚,或性感,只是完全吸引不了阎烈的视线。   韩子浩见好友反应冷淡,态度疏离,便将几个女伴打发到一边,拉着阎烈等人坐到另一边聊天。   「怎麽样,这几年在台湾过得还好吗?」   阎烈懒懒地坐在柔软的沙发内,手中端着一杯橙黄色的酒,沈笑道:「你口中好的标准是什麽?」   「男人除了事业和家庭之外,自然就是爱情了,别告诉我们,你到目前爲止,还是孤家寡人。」   「爱情就像是一件奢侈品,不是人人都能轻易碰触的东西。」   陆靖凯笑着打趣,「这句话可不像你阎太子的风格。」   「那麽在你看来,我的风格又是什麽?」   一直没作声的雷一鸣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一眼,「莫非你还在想着Angel?」   递到唇边的酒杯因爲这个问题而停滞了几秒,随後,阎烈轻啜酒液,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道:「她只是一件过了时的奢侈品,你如何觉得我会对她念念不忘?」   「你若忘得掉,系在你腕间的那条蓝色丝巾又说明什麽?」   阎烈这才垂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西装袖下果然露出一截蓝色的丝巾。   他淡然一笑,将那抹蓝色彻底掩在袖子下,「有些回忆虽然并不美好,却可以时刻让我的头脑保持清醒。至於你们脑海中所猜测的事,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并不存在。」   几个人见他并不想多谈论这话题,便插科打谭地将话题移向别处。   身爲今天宴会的主人,韩子浩不能偷闲太久,没过一会儿便被其他朋友叫走,去招呼新来的客人。   阎烈趁机去了一趟厕所,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隐约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让他感到熟悉的声音。   「妃妃,你脸上怎麽沾了这麽多油污?哎呀,你额头上还写着一串电话号码,谁那麽有创意啊,居然把电话写到你脸上……」   讲话的女孩名叫周周,是王子妃的小学同学。   「别提了,我今天运气不好,遇到衰神,还以爲能多赚五百块,结果不只钱没赚到,还被人给耍了一道。」王子妃心情很差地抱怨着自己路上的遭遇。   值得庆幸的是,五百块的外快虽然没赚到,被周周叫来做几个小时的临时服务生也不错。   据说今天是某大财团少东的生辰,由於来此参加宴会的宾客过多,服务生人手不够用,经理便让员工介绍亲戚朋友过来打杂,薪水就按工作时间来结算。   王子妃以前有过被临时借调的经验,再加上她能吃苦耐劳,对工作认真负责,几次下来,深得经理的欢心,所以今天这场生日宴,她自然成了被借调的工作人员之一。   周周带着王子妃躲在距离厕所不远处的楼梯间更换制服。   王子妃一边穿衣服,一边用面纸狠狠抹掉脸上的油污,连带着那串电话号码也被她抹得一乾二净。   周周又和她哈啦几句,交代完她的工作後,就急匆匆跑去自己负责的领域了。   王子妃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刚一转身,就看到洗手间门口站着一个环着手臂的年轻男人。   仔细一瞧,这人她认得,竟是那个欠了她五百块,并且在她额头上留下丢人痕迹的家夥。   「你怎麽在这里?」   阎烈好笑又好气地回道:「谁规定我不能在这里的?倒是我很好奇,你爲什麽也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他没记错,这个小女人应该在皇朝国际酒店上班,既然她是皇朝的员工,怎麽会跑到这个地方来当服务生?   「这还不是都怪你!」王子妃口气很冲,「我花费了整整半个小时的时间给你修车,不但一毛钱都没赚到,还害得我损失了一套乾净的衣服。如果不尽快将这笔损失赚回来,我晚上作梦都会被气醒。」   说着,瞪了他一眼,又急着要离开。   阎烈一把拉住她,挑高了眉头,似笑非笑道:「你的意思是说,因爲我的原因,所以你要来这里做临时工弥补那五百块的损失?」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阎烈被她那理所当然的语气逗笑了,「你很缺钱?」   「谁嫌钱多?」   「皇朝的薪水满足不了你对金钱的渴望?」   「你怎麽知道我在皇朝上班?」王子妃很惊讶。   「你之前穿的制服难道不是皇朝的?」看来这女人真是没认出他。   「就……就算我在皇朝上班,难道我不能给自己发展第二事业?」   王子妃差点忘了,她刚刚来的路上确实穿着皇朝国际酒店的制服。   因爲她很少将钱用在购置衣物上,再加上皇朝国际酒店的制服结实耐磨,所以除非休息放假,平时爲了减少麻烦,她都是穿着制服往来於家和酒店。   阎烈忍不住揶揄道:「你指的第二事业就是在这里当个打杂的?」   淘宝:清风书斋制作   「不可以吗?」   「你的脸色不太好,最好去医院看看。」   阎烈的话题转得很快,如此近距离的打量她,才发现她的脸色并不好看。他要是没猜错,应该和前天跳海那件事有关。   这麽瘦弱不堪的小女人在冰冷的海水里泡了那麽久,不生病感冒才奇怪。王子妃避开他的打量,嘴硬道:「谁说我的脸色不好,而且去医院不用钱吗?喂,我说你这个人很奇怪,我和你又不熟,你干麽要管那麽多?」   「如果是爲了那五百块,我没说过不付给你。」   「好啊,那你现在付给我。」   「我现在没有现金。」   「既然没钱付,就别打扰我继续赚外快。」   「你这份外快能赚多少钱?」   「一小时一百块。」   「要做几个小时?」   「当然要做到里面的客人全部走光光。」王子妃不耐烦地回答。   「我按十个小时共一千块付给你,你回去吧。」   「那怎麽行?我已经答应我朋友会帮她的忙。再说了,宴会结束之後,我还可以将这里没吃完的东西打包回家。」   说着,她指着不远处的海鲜区,「你瞧,那边放着的可是正宗的阳澄湖大闸蟹,外面要价随便一只就可以卖到一百块。虽然宴会里来来往往的宾客有不少,可真正来吃东西的人却不多。反正这所会馆的大老板有钱得很,吃不完的东西绝对不会留到第二天。在这里工作的员工有权利将剩下的食物拿回家,如果就这麽白白走掉,我就没办法吃到阳澄湖大闸蟹了。」   「你就这麽想吃别人吃剩的东西?」阎烈对她这番言论感到十分无语。   「我会捡别人没吃过的……」   「意义有什麽不同?」   「哎,我说你这人……」王子妃忍不住皱眉,话说到一半,就听不远处有人叫她的名字。   「妃妃,过来帮我搬东西。」是周周。   「好,我马上就来。」   不再理会阎烈的反应,王子妃急忙跑去帮忙。   阎烈眼睁睁看着那个瘦瘦小小的女人,当着他的面扛起满满一箱饮料,就这麽头也不回地向另一边走去。   如果他没估算错,那一箱子饮料至少也有几十斤吧,这麽瘦小的女人,她居然扛得动那麽重的东西?   阎烈欷吁的同时,还不忘对她的背影喊道:「明天上午九点,我等你电话。」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王子妃胡乱地应了一声,也不知是听到还是没听到。   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身影,阎烈蓦地失笑。   他这是怎麽了,竟然对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关心到这种程度?   更确切来说,当这个小女人在听到他悬赏十万块的承诺,便毫不犹豫地跳进冰冷的海水中时,他已经开始对她另眼相看了。     第三章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阎烈以空降部队的身分来到上海皇朝国际酒店工作的第二天,就大刀阔斧地推行了一连串的改革措施。   那些在酒店工作多年的老员工,起初并没有把这个被外界传得神乎其神的阎太子放在眼里。   毕竟阎烈年纪还轻,就算在国外拿了不少学位,也不过是虚有其表,没有太多经营酒店的经验。   可当他接二连三的召开了几场大型会议後,彻底改变了衆人对他的判断。阎烈迅速而简洁地将国内外一些知名酒店的经营方式二列举出来,明确地指出上海皇朝国际酒店在经营策略上的不足,又揉和了不少西方酒店的经营特色。   几场会议下来,让许多元老级的员工们,不得不佩服这位未来接班人独到的眼光和别出心裁的见解。   阎烈的办公室在酒店最顶层,结束紧张而冗长的会议,他将颀长的身子埋进软软的皮制办公椅内。   随他一起踏进办公室的卫辰,条理分明地向他汇报着接下来几天的行程。阎烈眯眼倾听的同时,目光不经意扫过放在办公桌上的行动电话。   点开萤幕,一共有三通未接来电,其中两通是韩子浩的,还有一通是他远在台湾的父亲打来的。   这是他的私人号码,并未对外公布,如果他没记错,他似乎约了那个贪财的小女人过来取她应得的五百块钱。   看着手机萤幕上所显示的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那个小贪财鬼该不会把他们之间的约定忘了吧?   这个想法让他産生了一刹那的不悦。   在他二十八年的记忆里,他还从未被任何人放过鸽子。   「阎少,您在等什麽重要的电话吗?」   一边正在进行汇报的卫辰发现自己罗唆了半晌,却始终没得到老板的回应,忍不住开口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卫辰,你知不知道前几天在阿波罗号上跳海的那个员工,她叫什麽名字?」   「阎少问的是王子妃?」   「王子妃?」这个名字险些让阎烈当场喷笑出来,「你口中所说的王子妃,和我理解的王子妃,是同一个王子妃吗?」   「呃,的确就是阎少想的那三个字。」   事实上,当卫辰最初得知酒店里居然有一个员工名叫王子妃的时候,同样也呆怔了好半晌。   什麽样的爸妈才能给自己女儿起这麽极品的名字?是童话故事看多了,还是幻想着有朝一日女儿能够攀上枝头变凤凰?   「阎少爲何问起她?」   坐在皮椅内的阎烈把玩着掌心中的行动电话,犹豫了半晌,对卫辰道:「马上去帮我办一件事。」   「哈啾!」   王子妃确定自己很不幸的感冒了。   上次爲了十万块的赏金,不顾性命地跳进大海,得到的回报就是她最近几天身体状况非常糟糕。   头晕,手脚发冷,最要命的是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刚刚因爲身体太过难受,在休息室打了个盹,一不小心睡过头,被一向看她不顺眼的贾曼丽逮了个正着,扬言要把她偷偷睡觉的事情汇报给经理。   就在她和贾曼丽周旋之际,门口处传来经理紧张又急切的声音,「王子妃,出来一下,卫特助找你有事。」   「卫特助?」   不但王子妃愣住了,就连贾曼丽也被卫辰的名号吓了一跳。   因爲阎烈的出名,这位随阎太子一同来到上海的卫特助,也在短短时间内,被酒店里的女性职员偷偷评爲皇朝钻石单身汉的前十名。   愣了好半晌,王子妃才反应过来经理口中的卫特助,就是那天在阿波罗号上,亲自带她去客房洗热水澡的先生。   可是,他找她干麽?   带着满脸的不解,王子妃拖着疲惫的身子随经理去拜见那位卫特助。   「王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依旧是亲切的语气、得体的笑容,让每一个和卫特助接触的人都能轻易从他身上感受到善意与热情。   王子妃面带不解的问道:「卫先生,听经理说,你找我?」   「不是我找你,是阎少找你。」   「阎少?」   对於这个人,她仅有的记忆就是那天在阿波罗号上,当自己被人从海中救上邮轮时,劈头盖脸蒙了一件昂贵西装到她头上的人。   但老实说,那人长得是圆是扁、是美是丑,她是一眼都没看到。   事後,她倒是从晓洁口中得知,传闻中的阎太子果然是让全天下女人爲之倾倒的绝妙人物,什麽身材正点、容貌俊美、气质高贵之类的形容词全都被晓洁毫不吝啬地套在阎太子的身上。   客房部经理和跟着王子妃屁股後面走出来的贾曼丽,听卫辰说是阎太子找王子妃,全都肃然一敬,脸上露出凝重的神情。   要知道,皇朝国际酒店旗下拥有数十万名员工,仅是上海分店就养了上千名职员。   作爲酒店少东家,集团未来的掌舵人,除了那些经常在会议室和他开会的高层职员,像她们这种在客房部工作的小员工们,基本上是没有太多机会被老板和高层主管召见的。   这一刻,王子妃的心情莫名地紧张起来,脑海中拚命回想着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麽不可饶恕的错事引来少东家的不满。   仔细寻思了半晌,她最近犯过最大的一个错误,就是刚刚因爲身体不太舒服,躲进休息室迷迷糊糊睡了一觉。   可是,作爲一家大酒店的负责人,旗下员工若因爲贪睡怠慢工作,直接让部门经理给予相应的惩罚就好,何必亲自派人来召唤?   跟在卫辰屁股後面的王子妃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害怕。   情急之下,她忍不住偷偷向卫辰打听,「卫特助,你知不知道阎……阎先生叫我去他办公室,究竟有什麽事?」   卫辰投给她一记如春风和煦的笑容,「阎少只交代我将你带去他的办公室,至於所爲何事,我也不太清楚。」   听他这麽一说,王子妃更加不安。   「王小姐,你不必紧张,阎先生并不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上司,以我个人推断,他突然找你去他办公室,很有可能只是谈谈心而已。」   卫辰的安慰并没有让王子妃放松心情。   谈心?一个高不可攀的大老板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职员谈心,这也太可笑了吧。   没错,她王子妃平日里确实很喜欢装傻,但装傻并不代表真傻。   如果皇朝国际酒店的少东真闲到没事找她一个小职员谈心聊天的话,她想,明天的太阳肯定会从西方出来。   一路忧心忡忡,王子妃随着卫辰乘坐私人电梯来到了顶层。   这一层的装潢十分特别,极致奢华这四个字绝对可以囊括这一层的全部特点。   可惜此时的王子妃并没有太多心思欣赏四周的环境,她的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喉咙口,因爲那间传闻中的总裁办公室就在距她不远的地方。   「阎少吩咐,你可以直接进办公室找他。」   卫辰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很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笑着调侃,「别怕,我可以对天发誓,阎少并不是一个魔鬼,你完全不必担心他会把你吃掉。」   王子妃可怜兮兮地瞅着他,小声道:「你……你不能陪我一起进去吗?」   卫辰被她那可怜的样子逗笑了,但他摇了摇头,「阎少并不喜欢手下的员工忤逆他的命令。」   好吧,既然横竖都是死,她今天就豁出去了。   不能怪王子妃的胆子太小,实在是她太过在乎这份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比起其他酒店,无论是待遇还是福利,都和皇朝没得比。   如果她真的因爲无意中犯下什麽错误引来总裁的仇视,一旦失去工作,就等於失去了一份活下去的保障。   带着战战兢兢的心情,王子妃小心翼翼地敲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里面隐约传来一个淡淡的回应,她壮着胆子踏进办公室内,温暖明亮的光线将整间办公室昭显得气派而华丽。   宽敞的空间里,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那一大片落地玻璃窗。   硕大的办公桌後,是一张背对着她的真皮大椅。   王子妃像小老鼠一样四处打量了一圈,最後将目光落到那张椅背上,小声道:「那个……阎先生,听卫特助说,您找我?」   「嗯。」皮椅後面传来一个淡淡的回应。   王子妃见对方并没有要转过头来的意思,於是向前走了几步,试探着道:「请问,您叫我来这里,是有什麽事情要吩咐吗?」   椅子後传来一道带着几分讽剌的冷哼,「你没什麽事要向我检讨吗?」   由於王子妃距办公桌的位置离得有些远,一时之间没太听清楚对方的声音,只隐约听到「检讨」两个字。   她心底顿然一跳,急忙回想自己最近到底做了什麽错事,引来这位大总裁的挑剔和指责。   思来想去,她最值得检讨的,应该就是刚刚在休息室睡了一觉。   想到这里,她急切地解释,「报告阎先生,我在酒店工作整整三个月,从正式上班那天开始直到现在,从来都没有迟到早退、插科打译,如果阎先生不信,可以去向客房部经理打听。当然,如果您一定要让我检讨自己的失误,很抱歉,我刚刚在休息室很不小心地打了个盹,可是……」   就在她想继续爲自己的行爲辩解时,就见那张皮椅缓缓转了过来。   不得不承认,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拥有一张得天独厚的俊美面孔,年轻、贵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俗的魅力。   仔细一瞧,王子妃顿时变了脸色,她惊讶地擡起手指向对方,用不敢置信的语气道:「怎……怎麽是你?」   阎烈不否认自己心底竟带着几分恶作剧的想法。   看到这个之前一直对自己呛声的小女人吃瘪的模样,的确让他感到畅快愉悦。唇边勾起一抹坏笑,他忍不住恶意调侃,「胆子不小啊,居然敢在上班的时间偷睡懒觉。」   王子妃急忙捂住嘴巴,暗恨自己居然不打自招。可是,刚刚明明是他让她自我检讨的啊?   「知道我爲什麽让卫辰将你叫过来吗?」   王子妃茫然地摇头,整颗脑袋完全处於当机状态。   阎烈朝她勾勾手指,示意她靠近一点。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挪着沈重的脚步走到办公桌前。   走近了才发现,桌子上竟放着几张百元大钞。   阎烈轻轻将那几张钞票推到她面前,「如果我没记错,我昨天似乎吩咐过,让你今天上午九点打电话给我。」   「电话?」   阎烈双眼一眯,冷声道:「别告诉我,你并没有记下我写在你额头上的那个电话号码?!」   王子妃傻傻地点头。她的确没有记住啊。   那一刻,阎烈的脸色又沈下几分。   他向她伸出一只手,冷声道:「把你的行动电话给我。」   王子妃不明所以,将自己的行动电话递到他面前,阎烈接了过去,输入了一串号码,不多时,桌上的行动电话便响了起来。   得到她的联系方式後,他满意地将行动电话还她,并用非常郑重的语气道:「记住我的名字,我姓阎,阎烈。」   正准备接回行动电话的王子妃在听到他的名字时,手一抖,电话掉到桌子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阎烈,有那麽一刻,像是要在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上,找到隐藏在她记忆深处的蛛丝马迹。   阎烈?   这个名字就像魔音一样,在王子妃的脑海中来回盘旋。   先前她对这位衆人竞相称赞的太子没特别在意,毕竟公司高层对他们这些小人物来说只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可如今看清阎烈的面貌,她脑海里对於这个名字的尘封记忆也逐渐苏醒。   怎麽可能会是他?   怎麽可能?   阎烈被她突如其来的惊慌表情搞得有些不知所措,眉头一皱,帮她捡起掉在桌子上的电话,冷声道:「我有这麽可怕吗?」   王子妃这才从震惊中回神,她慌忙地躲开他的视线,小声道:「对……对不起,我刚刚有些失态。如果没什麽事,我要回去工作了。」   这里,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阎烈点点头,「我叫你来,无非是想将欠你的钱还给你。」   「我……我不要了!」   「你那麽爱钱,爲什麽不要?」   「替总裁修车,那是我的福气。」她紧紧抓着行动电话,就像遇到鬼一样,身体不断地向後退缩。   阎烈眉头不由得皱得更深。他有这麽可怕吗?爲什麽这个女人在听到他的名字後竟吓成了这样?   他将那几张钞票递到她面前,「我最不喜欢欠人情,这钱你拿去吧。」   王子妃不想和他过多周旋,低着头接过那几张钞票,小声地说了句谢谢,转身就想走。   但猛然间,她的头越来越晕,支撑身体的力量越来越微弱。   她想,如果自己继绩在这个让她感到窒息的地方待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麽更可怕的事情。   这时,办公室的内线电话适时响了起来。   不等阎烈有任何动作,王子妃快速道:「既然阎先生已经把修车钱付给我了,我就不在这里多做打扰,我还有工作要做就不留在这里耽误您宝贵时间了再见!」   她气都不喘一下地说完这串话,也不管阎烈有没听进去,拔腿就向外跑。   阎烈双眼微微眯了起来。这女人还真是……   就在他去接内线电话的那一刻,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尖叫声。   他急忙走出办公室,就见外面的几个女员工用惊慌失措的眼神,瞪着一个倒在地上的女人。   仔细一瞧,那个昏过去的倒楣蛋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从他办公室中狼狈逃窜的王子妃。   王子妃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恶梦所惊醒,甚至因此浑身上下出了冷汗。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眼光迷茫地打量着面前的一切。   这是一间装潢奢华且讲究的卧室,里面的设施十分完善。   此刻,她正坐在一张大床上,让她意外的是,她手臂上还插着点滴。   这是哪里,她怎麽了?   「你醒了?」   突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沈思,推门而入的,正是之前被她视爲恶梦的阎烈。   看到来人,她下意识地向後退了退。   明知道在这个并不算太宽敞的空间,她根本无处可躲。   可面对阎烈,她无法控制地生出了一股本能的畏惧和恐慌。   「你发高烧了,三十九度二,导致你昏倒在我办公室门外。我的私人医生告诉我,你之所以会突然昏迷是因爲发烧严重,外加过度疲惫,如果再这麽持续高烧,你可以直接被送进殡仪馆等人前来瞻仰了。」   他的声音很平缓,听不出是喜是怒,王子妃忍不住在想,这个人应该没有认出她吧?   也对,当年,她姓黄,黄芷薇,和现在这个名字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   整整二十年过去,当年那个被他视爲讨厌鬼的小拖油瓶,已经在他的记忆里彻底消失了吧。   「你似乎很怕我?」他突然走到她床边,居高临下地锁住她不断闪躲的目光,「原因?」   王子妃被他精明的视线盯得无处可逃,手足无措地解释,「我只是……畏惧你现在的身分。」   「我的身分?」   「对啊,之前在金莎私人会馆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你的身分,对你说了很多无礼的话,没想到你竟然是我的上司,这让我……呃,感到非常不可思议。我怕自己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得罪你,惹你不开心,你会在怒极之下……」   「将你解雇?」   王子妃点点头,小声道:「我很怕失业。」   阎烈哼笑了声,「你不久前,不是才从我这里拿走了一张十万块的支票?」   「钱总有花完的一天。」   「没想到你的花销居然这麽奢侈,虽然十万并不是大数目,但平时省吃俭用,应该足够你挥霍一、两年。」   王子妃傻傻一笑,并没有因爲他的暗讽而做出任何解释。   阎烈被她笑得心里不太舒服。这个女人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讨厌她追求   金钱时盲目的狂热,却也欣赏她个性中纯真的执着。   他突然抓起她的手臂,王子妃下意识地向後一躲,不料他却抓得更紧。   「点滴已经打完了,你还想继续打空气?」   说着,阎烈小心翼翼地将她手背上的针取了下来。   王子妃这才发现,她头顶不远处挂着的点滴瓶的确已经空了。   「抱歉,我突然生病,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你是突然生病,还是早就有病,这一点相信你我心中都很清楚。你因自己冲动而愚蠢的行爲赚了十万块,就舍不得花点医药费去医院解决一下自己的病痛?爱钱不是错,但你这种爱钱方式,已经到盲目和不可救药的地步了。」   「每个人都有追求理想的资格,至於上次那起跳海事件,我只能说是等价的交换。你出钱,我出力,所以我不认爲我当时的行爲是冲动又愚蠢。」   阎烈眉头一挑,冷笑,「你居然还敢顶嘴?」   王子妃被他笑得浑身发冷,这才意识到自己顶撞的男人,绝对不是她这种小人物能够得罪得起的。   想到这里,她急忙低下头,做认输状。在彼此实力相差太过悬殊的情况下,她还是谨小慎微,夹着尾巴做人吧。   阎烈还想继续教训她几句,却在这时接到卫辰打来的电话,说有急事需要他亲自出面处理。   他丢了一盒感冒药到王子妃面前,冷着脸嘱咐她,如果不想把自己活活病死,就乖乖按时吃药。   「我临时有个会议要开,你先留在这里休息,等我回来再收拾你。」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他前脚刚走没多久,王子妃也立刻冲出房门准备逃离。   开玩笑,她会乖乖留在这里等他回来教训她才有鬼。   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她刚刚待的地方竟然是阎烈办公室内设的休息室。   坐在外面的秘书见她鬼鬼祟祟的走出来,忍不住问道:「王小姐,你怎麽出来了?阎先生不是让你留在里面好好休息?」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谢谢你的关心。我还有工作要做,先行一步,麻烦你替我和阎,呃……阎先生说一下,今天真是打扰了。」   不待那秘书答话,王子妃已经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不管皇朝国际酒店的待遇有多好、不管阎烈究竟有没有认出她,这个地方,她都没办法再继续待下去。   电梯向下滑动的时候,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二十年前的往事。   即使那时候的她只有五岁,可对於一个只有妈妈、没有爸爸的孩子来说,早熟和懂事是不可避免的。   记忆里的妈妈,温柔、美丽,就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女。   她并不清楚自己的爸爸是谁,在她知道别人家的小朋友们都有爸爸的时候,妈妈却告诉她,她爸爸在她出生之前就被上帝爷爷给召走了。   和妈妈相依爲命整整五年,直到有一天,妈妈突然告诉她,她将有新爸爸了。对於即将拥有的新家人,她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喜悦。   没多久,妈妈就将她带到一幢比城堡还要豪华的大房子里。   那里有花园、有水池、有管家、有佣人,最让她意外的是,还有一个比她大三岁的小哥哥。   她多了爸爸,多了哥哥,这让她觉得仿佛置身于美妙的天堂。   当她像一条小哈巴狗一样整天跟在小哥哥身後试图讨好他的时候,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哥哥却用充满厌恶的语气对她说,她是个讨人厌的小拖油瓶。   如果不是她、不是她妈妈,他的亲生母亲就不会死。   是她和她妈妈,破坏了他原本的家庭和幸福。因此任她如何献媚讨好,换来的总是他的冷嘲热讽和恶意捉弄。   直到那一天,他们这所谓的一家四口,登上从台湾飞往上海的飞机来到中国大陆探望老朋友。   妈妈被新爸爸带出去玩,上海的家里只剩下她和小哥哥。   「芷薇,哥哥带你出去玩。」   一向看她不顺眼的小哥哥,居然向她露出了天使般的笑脸。   那一刻,小小的她很开心,很雀跃。   小哥哥牵着她的手,带她去上海最繁华,人口最密集的城隍庙。   她永远都忘不了,来往的人群就像是决了堤的山洪,每走几步,她都会被人撞得差点摔倒。   她害怕走丢,便紧紧抓着小哥哥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   直到小哥哥狠狠甩开她,并用厌恶的语气对她说,从头到尾,她在他眼中都是一个讨厌鬼时,她才慢慢收回自己抓在他衣摆上的手。   「记住,从今以後,只要有我在的地方,你就要识趣一点给我彻底消失,否则……」那个仅大她三岁的男孩,用阴狠的眼神瞪她,「我会让我那个廉价的後妈,立刻失去被她新任丈夫疼爱和照顾的资格。黄芷薇,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阎烈,从这一刻起,我的存在,将会成爲你生命中永远的恶梦。」   这番话说完,阎烈坐上计程车走了。   傻傻站在人群中小小的她不敢喊、不敢哭,就那麽眼巴巴的看着那辆计程车,连同那个被她当成哥哥一样依赖的男孩,在她眼中慢慢消失。   直到夜幕低垂,人群散尽,长长的街头,只剩下她孤伶伶的小小身影。   她不敢回家,不敢找员警叔叔,因爲她脑海中深深烙印着阎烈的警告,如果她不消失,属於她妈妈的幸福就会被剥夺。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儿。   电梯的铁门应声打开,回神的王子妃却已经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她赶紧用衣袖将泪水擦乾,避免别人看到她此刻的狼狈。   犹豫片刻,她敲响了客房部经理办公室的门,委婉的说自己因爲家庭原因,可能要辞掉这份工作。   经理听了她的请求之後感到十分意外,在这里上班的很多员工都知道,王子妃不但很爱钱,而且工作也很努力。   她经常跟其他同事讲,皇朝国际酒店的这份工作,是到目前爲止最让她满意的一份工作,若是没有意外,她根本不会轻易辞掉这里的差事。   没想到她被卫特助叫到总裁办公室走了一趟,回来後居然一反常态地提出了辞。   「妃妃,是不是上面给了你什麽压力?这份工作你做得明明好好的,怎麽突然之间……」   「经理,你别误会,真的是我个人原因才要放弃这份工作的,和酒店里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关系。」   王子妃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一方面舍不得这份已经做了整整三个月的工作,另一方面,又不想继续和阎烈再有半点接触的机会。   早知道传闻中的阎太子就是她曾经的小哥哥阎烈,当初她死都不会在晓洁的介绍下来这里打工。   都怪她在来皇朝国际酒店面试之前,没有好好打听这里的老板到底是谁。   当初她随妈妈嫁进阎家的时候,由於年纪还小,只隐约记得继父姓阎,家里的经济条件非常不错。   可那时候的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对于继父家里到底经营着什麽样的産业、拥有什麽样的社会地位,她了解得并不清楚。   和亲生母亲分别的这二十年里,她刻意避免去打听对方的情况,就怕自己的出现会给对方带来毁灭性的伤害。   至於她爲什麽会对阎烈这个名字如此印象深刻,是因爲这二十年来,她脑海中总会时不时地浮现出当初被抛弃、被警告的情景。   不管经理相不相信她的解释,这份工作她是死都不会再做下去了。   尽管临时请辞不符合规定,但见她的情况似乎很紧急,客房部经理依旧接受了她的请辞,匆匆忙忙办理完离职手续,王子妃骑着机车一路狂飙回家。   一进家门,王子妃就看到陈三妹正在蔚房爲她准备晚餐。   这一刻,她鼻头泛酸,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飞也似的奔进厨房,从後面一把将那个忙碌中的身影牢牢抱住。   「妈……」   「妈……」   「妈……」   她一连叫了好几声妈,直把陈三妹叫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妃妃,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王子妃不理会那叠声的问题,只是紧紧抱着被自己叫了二十年的母亲。   没错,陈三妹是她的养母。   当年她在城隍庙被阎烈当垃圾一样丢掉的时候,途经那里的陈三妹见她孤苦无依,饿得前胸贴後背,心底生出可怜之意,这才把她带回家中。   那个时候的陈三妹刚过三十,经历过一场失败的婚姻。   因爲她患有先天性不孕症,夫家人嫌她生不出孩子,便找尽藉口,将她逐出家门。   陈三妹是个非常要强的女人,不顾娘家反对,非要将无人认领的王子妃带到身边亲自抚养。   爲了给女儿提供优渥的生活,她在城隍庙边租了个摊子卖小吃。   相依爲命的母女两人本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没想到一场大病袭来,彻底拖垮了陈三妹的身体。   心脏病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病症之一,一旦心跳停止,就等於丧失一条鲜活的生命。   陈三妹的心脏从小就不太好,劳累多年,益发严重不堪。   当年那次冠状动脉搭桥手术,几乎花掉了母女俩辛辛苦苦攒下的所有资産。   那件事发生之後,王子妃才明白,原来金钱的作用,竟是那样可怕而强大。   若是当年没有陈三妹施手相帮,王子妃不可能安然无恙的活到二十五岁。   如果有人问她,她生命中最宝贵的财産究竟是什麽?她会毫不犹豫的说,是她的养母,陈三妹。   她紧紧抱着这个身体孱弱的女人,二十年的相处,这份母女情分早就被她深深烙印在心底,任谁也剥夺不走。   「妃妃,告诉妈妈,到底发生什麽事了?」   陈三妹很少看到女儿哭。   事实上,自从当年她生了那场大病差点撒手人寰之後,女儿便再也没当着她的面掉过一滴眼泪。   没想到如今,向来坚强的女儿竟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窝在她怀里哭得这麽伤心难过。   「妈,我没事,就是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当年如果不是你将被抛弃在路边的我捡回来,我可能根本就没有机会活到今天。」   「傻孩子,好端端的,怎麽说这种丧气话?你长得这麽漂亮可爱,就算当年我没把你领回家,早晚也会遇到其他好心人,将你带回去好好抚养。」   王子妃却不依不挠的抱着她撒娇哭泣,像要把这些年受的委屈,连本带利的哭回来。   她并没告诉陈三妹自己已经辞掉了皇朝国际酒店的工作,也没把遇到当年遗弃自己的罪魁祸首一事交代出来。   总之,在她抱着陈三妹大哭一通之後,隔天一早,就骑着机车满大街的开始寻找下一份工作。   期间,她接到陶晓洁打来的数通质问电话,问她在酒店里明明做得好好的,突然间辞职不做,让她实在是难以接受。   王子妃并没有把自己辞职的真正原因讲给她听,只说不想再做一辈子伺候人的服务生,她要学点东西,争取能找到赚更多钱的工作。   就算陶晓洁不能接受这样的解释,但事实已成定局,也就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第四章   阎烈是在三天後才得知王子妃提出了辞职的事。   还记得那天他开完会回到休息室时,已经不见她的踪影。   事後才从秘书口中得知,他前脚刚去开会,那生病中的小女人便匆忙离开了。   起初,他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反正针也打了,药也吃了,那个倔强的小女人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什麽大问题。   之後的两天,他一直在办公室忙碌,倒是把王子妃这号人物暂时给忘了。当他心血来潮,想打电话问问那小女人的病情有没有好转时,这才发现,她的行动电话居然停机了。   对此他感到十分不解,便吩咐卫辰去王子妃工作的楼层,把那女人提过来,他要亲自询问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结果卫辰回来之後便告诉他,王子妃已经在几天之前离职了。   离职?   停机?   难道说,这两件事和他有关?   阎烈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他自认自己对那个叫王子妃的女人并无半点恶意,偏偏她却一声不吭的离开酒店,一去不复返。   如果她辞职的原因真的和他有关,他倒是很想问问,他究竟是什麽地方得罪了她,爲何她对他避之如蛇蠍、畏之如猛兽?他阎烈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可怕了?   总之,王子妃一声不响突然离职的事,让他很是郁闷。   这天中午刚刚和韩子浩等几个老同学在一家五星级饭店吃过午餐,衆人分道扬镳没多久,阎烈便在一家大型电器城门口的花坛处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只见对方坐在花坛边,手里捧着便当正在大快朵颐。   不知是不是他的视线太过灼热,对方无意识地擡头看了一眼,正好和他打探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几乎在下一秒,那人便收回视线,猛垂下头,装出一副根本没看到他的样子猛吃便当。   阎烈不是傻瓜,他十分确定那个女人刚刚肯定是看到他了。   想到这里,他信步上前,不客气地叫了一声,「王子妃!」   声音不大也不小,却足以让那个僞装成鸵鸟的小女人听得一清二楚。   「咳咳!」   大概是塞到嘴里的饭菜太多,又因爲对方在大庭广衆下叫出她的名字王子妃,害她差点噎死。   她急忙拧开旁边的矿泉水猛喝了好几口,这才避免一场可笑的悲剧发生。她捧着便当盒,装出一副刚刚发现阎烈的样子,咧嘴扯了个尴尬而又僵硬的笑容,起身很客气地笑道:「原来是阎先生,真是巧,居然会在这里看到你,你在这里约了朋友吗?我想肯定是这样的,既然你忙,我就先不打扰喽,後会有期。」   说完,阖上便当盒,她转身就想落跑。   她的态度如此明显,如果阎烈再看不出这小女人一门心思的想躲他,他就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站住!」   王子妃被这一声充满威严的命令语气吓得不得不停住脚步,她不太情愿地回过头,陪笑道:「阎先生,有什麽事吗?」   「听说你离职了。」   「呃,对!」   「理由?」   「我觉得酒店服务生的工作不太适合我,事实上,我比较想找一些对前途有帮助的工作。」   「找到了吗?」   「托阎先生的福,找到了。我现在的工作环境好、薪水高、有前途,总之各方面都让我很满意。」   阎烈冷笑,「既然你新找的工作那麽好,爲什麽还要像个小乞丐坐在这里吃便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嘛,我刚好很喜欢前面那家的便当,所以趁着午休时间,就来这里大饱口福。」   「这些应该都不足以构成你电话停机的理由吧?」   王子妃被他咄咄逼人的态度逼得无路可退,只能僵笑着道:「我那支电话刚好坏了,所以没再用。」   「现在的电话是几号?」   「还没办新的。」说着,她看了看腕间的电子表,佯装出惊讶的神情,「不好意思,我上班就要迟到了,阎先生,我要走了,再见。」   在阎烈灼热而恐怖的目光中,王子妃拔开双腿,瞬息之间便跑得无影无踪。   阎烈心底很憋闷,活了将近三十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避自己如蛇蠍的女人。他长得丑吗?   个性坏吗?   有什麽不良嗜好?   都不是,但爲什麽这个王子妃,每次见到他都会露出一副见鬼了的样子?   整整一下午,皇朝国际酒店顶楼的员工都在低气压中度过。   原因,当然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心情不爽造成的。   傍晚,开着车子正准备回家的阎烈,在他目前所居住的公寓前看到一辆电器行的送货车挡在门口。   车里的工作人员正在跟公寓的保全交涉。   阎烈现在所住的公寓,在上海算得上是非常有名的富人区。   地段好,内部设施完善,聘请的保全人员更是尽职,不会轻易放任何一个可疑人员随便踏进这里半步。   因爲电器行的那辆货车被挡在门口,以至於他的车子一时之间开不进去。   这种不起眼的小事,本来并不会引起阎烈的注意。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传来。   「保全大哥,麻烦你帮我们和这家住户联系一下,我们刚刚有打过电话给订货的住户,可电话根本没人接通。现在货物没人领,所以拜托你帮我们查查这家住户除了留给我的这支电话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号码可以联络……」   循着这道声音望过去,阎烈意外的发现,讲话的,正是造成他心情抑郁了整整一个下午的罪魁祸首——王子妃。   那个被她拜托的保全大概觉得眼前这女孩子容貌生得讨喜,声音又很好听,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神非常认真,态度也十分恭谨,因此很快将住户的另一支电话号码查出来。   终於联络上顾客後,货车这才缓缓开了进去。   阎烈赶紧尾随,他一直坐在车子里,静静观察着王子妃的一举一动。   让他感到震惊的是,这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找了一份好工作的女人,居然像个男人一样,扛着沈重的家用电器,帮人送货上门。   这里是高层住宅区,但就算公寓里有电梯,她一个瘦弱不堪的弱女子,竟像个男人一样杠着好几公斤重的家电送货,让他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坐在车子里的他已经说不出此时的心情到底是酸是苦,是喜是悲。   车窗紧紧关闭着,他可以从里面看到外面的情形,外面的人却看不到他。   只见那个十分爱钱的小女人穿着宽大的制服,和那些比她高出好几颗头的男人们说说笑笑,一边卸货、送货。   大概是她个子小,却能扛起那麽重的东西,那些高壮的男人感到惊奇,有人便打趣地给她起个名号叫大力妹。   王子妃面对这个绰号,不反驳,不辩解,只会咧着嘴巴傻乎乎地笑着。   就在这时,一个送货员脸色很不好地说,这幢公寓的电梯突然出现故障,但客户的家住在十七楼,意味着如果他们想把货物送到,必须爬楼梯,把东西送上去。   「十七楼,就这麽擡上去,岂不是要了我们的命?」其中一个年轻男人夸张地大叫。   「客户说,他可以多付十倍的价钱雇用这个人力。」负责联系的送货员说。听到这句话,王子妃扳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大声道:「如果他真愿意出十倍价钱,我扛。」   「大力妹,那可是十七楼。别说扛着东西,就是徒步走上去也会把你累掉半条命。」   「只要有钱赚,我无所谓啦,不过只有十七楼而已,现在只剩下一台洗衣机,你们先留在这里休息,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   「那台洗衣机的重量恐怕比你还要沈。」   王子妃傻笑,「既然你们给我起了一个大力妹的绰号,如果连一台洗衣机都扛不动,岂不是对不起这个绰号。放心,以前我家里的冰箱坏掉,爲了节省开支,都是我一个人扛到店里,又一个人扛回去,我家可是住在十二楼哦。」   说着,招呼两人帮她将那台洗衣机放到她的肩膀上。   衆人起初有些爲难,可如果不把这最後一件家电送上去,他们今天的工作就完成不了。   别看他们是大男人,刚刚已经送了几趟货,现在真要扛着这麽重的玩意爬上十七楼,真会要了他们的命,就算有十倍的工钱可拿,也没有人想挑战这项工程。   最後,他们拗不过王子妃的固执,七手八脚地帮她将那台看上去很重的洗衣机放到了她的背上。   别看王子妃个子小,身材瘦,想当初爲了给陈三妹凑医药费,她可是在建筑工地工作过的。   看着那抹瘦弱的身影蹒跚着踏进楼梯间,阎烈关好车门,悄无声息地尾随她的脚步跟了过去。   十七楼,听起来并不是太高的数字,可爬起来却让人倍感艰难。   阎烈很想将这个一步一喘的小女人揪过来大声问她,爲了钱,她是不是真的可以放弃自己的命?   可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这个资格。   不管是当初爲了那十万块跳海,还是帮他修车索要五百块,抑或是爲了区区十倍的价钱,扛着好几公斤重的洗衣机送货,她都没有错。   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汗水,换取她应有的回报。   她是爱钱,可她爱得合理合法,让人根本挑不出半点错处。   她的腰弯了,腿抖了,汗水一滴滴落在每一阶楼梯。   此刻的阎烈说不出自己是爲她心疼还是爲她难过。   他并不是她的什麽人,严格算来,她只是他公司旗下的前任员工而已。   再说,她曾经爲了他一个命令,在大寒天里跳进冰冷的大海,只爲拿回那条对他来讲,曾给他带来刻骨伤害的丝巾。   几面之缘,却让这个小女人在他心底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他不知该说她的手段高超,还是该说,是因爲他过去二十八年的生命里,从来没见过这样类型的女人。   王子妃花了整整半个小时的时间,才终於爬到了十七楼。   她喘着粗气,步履不稳的敲开客户家的门,挂着坚强的笑容将货物送进去。当她捏着几张微薄钞票从客户家出来时,就看到阎烈像一尊门神一样,直挺挺地站在她的面前。   他沈着俊脸,眯着双眼,用低沈的声音冷讽,「这就是你说的薪水高、环境好、有前途的新工作?」   王子妃的脸上顿时露出几分难堪。   她极不自在地用手背擦了擦额上的薄汗,半晌後,才尴尬地笑道:「其实我觉得,这份工作确实挺不错的。」   虽然很累,可赚得不少。   哪怕付出再多辛苦,只要有钱拿,其他都无所谓。   她的回答,换来阎烈一记无情的冷笑。   「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份所谓有前途的工作,究竟能给你换来多大的利益。」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麽。   也许是气她撒谎,也许是气她逃避,更多的,是气自己对现在的状况根本无能爲力。   她既不是他的什麽人,他自然没资格也没立场去干涉她的人生。   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像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观望着她的执着,感叹着她的选择。   阎家在上海有好几处房産,阎烈现在所住的房子,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一幢楼中楼式的豪华公寓,位於繁华的市区。   虽说他已经很多年没回上海,但公寓的管理员会定期派人来打扫室内卫生。   除此之外,这幢房子的内部设施应有尽有,大到家电家俱,小到装饰用品,用的都是国际知名的大品牌商品。   就在两天前,阎烈突然对摆在客厅里那套价值几十万的音响十分看不顺眼,当即吩咐助理卫辰,去某个知名家电商场,帮他重新购置一套组合音响,并专门指定了送货人员送货。   此时此刻,身穿家居休闲装的阎烈正跷着二郎腿,闲适地坐在沙发中品嚐着红酒。   他面前有一道忙碌的身影,在他的命令下,将刚刚购置的组合音响依次摆放到他指定的位置上。   大概二十分锺後,「送货工人」拍了拍脏兮兮的手,回头道:「阎先生,东西已经摆好了……」   阎烈懒洋洋地对那个「工人」瞥去一眼,沈吟片刻,眉头一皱,「你觉不觉得音响放在那个位置,很影响这间客厅的美观?」   被阎大少爷指定过来送货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子妃。   爲了避免和阎烈再次産生交集,她辞掉皇朝国际饭店的工作、换掉电话,恨不能花高价请外星人来地球给阎烈洗脑,让他忘了曾有一个叫王子妃的女人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   她自认爲已经将和他保持距离的态度表现得非常明显了,他不但假装没看到,反而还指名道姓,命令她一个人过来给他配送音响。   早知店里那套价值连城的音响是被他买下的,她甯愿放弃这份工作,也绝对不会敲开他家的大门。   可惜现在想後悔已经晚了。   面对阎烈毫无理由的差遣,搬东西搬得满头大汗的王子妃没好气地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耐着性子陪笑道:「阎先生家的客厅又宽敞又明亮,放一套这样有品味的音响在这里,我个人觉得很不错……」   阎烈无辜地指了指房间里的另一套音响,「新来的这套放这里,我原来的这套怎麽办?」   「原来那套不是坏掉了吗?」   「谁说坏掉了?」   王子妃在心底大声质问:没坏掉你干麽还要买新的?   「我刚刚想了一下,新买的这套还是摆进我的卧室好了。」   说着,他朝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将东西搬到指定的房间里。   王子妃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挽起袖子,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又开始忙碌起来。   当她好不容易把一整套组合音响全部搬进他的卧室时,就听阎烈用很爲难的语气道:「我突然觉得,这套音响还是搬到楼上比较好,楼上的空间大,很适合欣赏音乐……」   就算王子妃的脾气再好,此时也被他气得浑身发抖。   「阎先生,你是不是故意想要折腾我?」   阎烈直言不讳,「是啊!」   王子妃被他的坦白吓了一跳。这人……他还真承认了。   「我的确是故意折腾你,你不也是在故意躲我?」   「我没有!」   阎烈嗤笑了一声,「我都大大方方承认我在折腾你了,你怎麽那麽不坦白,不肯承认你是在躲我?」   「我干麽要躲你?」她突然有一种被人看穿的心虚和不安。   「你干麽躲我,只有你知道。其实我也很好奇,我究竟是长得可怕,性格可怕还是做了什麽可怕的事,否则,你干麽每次都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我?」   「你多心了,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   王子妃不想再和他争执下去,只要看到他的面孔,就会让她想起二十年前,被他狠心丢在人群中的那一幕。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那麽久,但当初她是发自内心想要将阎烈当成哥哥敬爱的。   结果他嫌她碍眼,容不下她的存在,将弱小无辜的她带到陌生地方恶意抛弃。   就算她不会因此对他恨之入骨,也不可能用平常心面对他。   「阎先生,如果你一时之间想不清楚这套音响究竟放在那里才能满意,可以坐下来慢慢想。等你想清楚了,只要一通电话,我们店里其他的工作人员一样会将你这位顾客视爲上帝,过来帮你搬运安装的。我还有其他工作要做,就不在这里打扰你品嚐红酒了。」   见她擡腿要走,阎烈冷哼一声道:「瞧,我话都还没说完,你就这麽急着想要跑,还说没躲我,谁信?」   王子妃被他调侃的态度气得直跳脚,「你都已经承认是在折腾我了,继续留下来也只是被你欺负而已,我又不是傻瓜,干麽要被你整?」   阎烈好气又好笑,「谁说我在整你?」   「你没整我,爲什麽让我把东西搬来搬去?」   「你不是想赚钱吗?」   阎烈从桌上拿过皮夹,在里面抽出厚厚一叠的百元钞票。   「反正对你来说,只要有钱赚就好了,何必在意别人怎麽折腾你?」   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钞票,「从现在开始,你只要乖乖听我的命令,搬一样东西,我就付你一百块。」   王子妃被他那嚣张的态度气得浑身直发抖。她的确是很爱钱,可如果得这般抛弃自尊才能赚,她才不希罕。   「抱歉,我是成年人,不喜欢陪幼稚园小朋友玩这种无聊至极的整人游戏。」被说成是幼稚园小朋友的阎烈也不生气,「好吧,如果你确定自己不想赚这笔钱,我也不好阻止你。门在那边,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王子妃几乎是头也不回地掉头就走。   嘻嘻!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手臂不知碰到了什麽东西,只听一声脆响,接下来,整个房间彻底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仔细一看,被她不小心碰落的,竟然是一只青色的瓷杯。   她看一眼地上的碎片,又看一眼端坐在不远处的阎烈,再看一眼碎片,又看一眼阎烈……   她呐呐地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这……这杯子多少钱,我可以赔给你。」   阎烈笑容可掏地道:「你确定,你赔得起这只茶杯?」   王子妃在心底低喃,不过就是一只茶杯,价钱再昂贵,也只不过是几十块几百块人民币,今天算她倒楣,被人折腾得死去活来,还要搭上一天的工钱。   「西晋时代的青瓷,拥有一千七百多年的历史,这一组杯子共有四只,是我当初在拍卖会上以一百六十万的高价标到的。虽说你只打破了一只,但这组价值一百多万的杯子是缺一不可。王小姐,假如你是古董收藏家,会花大价钱购买一套残缺不全的东西回家吗?」   当阎烈说那组杯子居然价值一百六十万的时候,王子妃的脸色已经苍白得如同白纸。   全套一百六十万,等於每只四十万?   她刚刚在很无意的情况下,居然摔坏了价值四十万的古董?   而且从阎烈的话中不难听出,就算每只杯子的平均价值是四十万,如今坏了一只,等於那一整套都失去了收藏价值,这意味着,如果她要负责的话,将要背负一百六十万的赔偿金。   那一刻,王子妃整个人都傻了。   一百六十万,就算把她在银行中的全部存款拿出来,也赔不起十分之一。   阎烈起身,走到杯子残骸前十分惋惜地叹了口气。   「可惜了我这套最心爱的收藏,拥有一千七百多年的长远历史,如今被你这麽一撞'一摔,竟变成了连一毛钱都不值的垃圾。」   说着,他擡起头,用幸灾乐祸的语气道:「很不幸,你惹大祸了!」   王子妃绝望地摇着头,「不……我不是故意的。」   「所以你想告诉我,你要逃避责任?」   「我没有这个意思。」   「很好,我就欣赏你这敢作敢当的态度。」阎烈起身,恢复一脸公式化表情,「明天上午十点之前,希望你能将属於我的损失,一分不差地偿还给我。」   「可是……我没有一百六十万。」   「没关系,你只要赔偿我四十万就好。」   「四十万我也没有。」   阎烈的脸色一冷,「所以你是想说,咱们要在法庭上见了?」   王子妃被他的威胁吓得直摇头,「别……别把我交给员警!」   她还有老妈要照顾,如果真爲了一只杯子就吃上官司,老妈肯定会爲她伤心难过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给我出个主意,这件事该怎麽处理?」   「我……我可不可以分期付款?」   阎烈饶有兴味的挑高眉头,「分几期?」   「呃……」   王子妃赶紧扳着手指头开始算,她现在每个月的收入,扣掉给老妈的生活费以及平日的开销,应该还能剩下一千几百块……   如果一个月还一千,一年就是一万二,四十万再算上利息的话……   王子妃惊恐的得出一个可怕的数字——四十年!   阎烈坏笑地看着她一个人在那里咕咕哝哝,见她算到最後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这才开口道:「不管你分几期,我只给你一年的时间,如果一年之内你还不清欠我的四十万……」   「我没有办法一下子还出这麽一大笔钱。」   「别告诉我,你准备用四十年的时间把这笔债还清?」   王子妃很想点头,可她知道,一旦点头了,对方指不定会说出更难听的话。见她已经被逼到绝路,阎烈终於转了话锋,露出一脸狐狸般的坏笑。   「其实这件事也并非你想像中的那麽不好解决,我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王子妃猛地擡起,满脸期冀地道:「什麽办法?」   「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未来的一年里,我会任命你爲我的私人助理,你的职责是供我任意差遣,并且一定要随叫随到,至於工作内容就是……」   他指了指自己的房间,「我需要一个打扫这里的佣人,债务会从你的薪水中扣除,假如你表现得令我满意,当天的薪水我会给你加倍;若表现得令我不满意,那天的劳动就等於白费,前提是……」   他话锋一转,「你必须辞掉你现在的这份搬运工作。」   「可是……如果未来一年里,我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爲你服务,那我自己岂不是一点收入都没有?」   「你还敢和我谈条件?」   「我……我也要穿衣吃饭生活啊。」   阎烈哼了一声,「其余的时间,你可以去皇朝任职临时工。」   皇朝国际酒店的员工有两种,一种是正式员工,一种是计时人员。   正式员工,必须遵守酒店的规定,每天按时上下班,迟到早退都会受到惩处。而计时人员,就是所谓的兼职,时段可以自行安排,但薪水较低,而且不能享受酒店提供的任何福利。   王子妃心中虽然有一千、一万个不情愿,可面对自己无意中闯下的弥天大祸,最後只能乖乖妥协,在阎烈那堪比狐狸的奸诈笑容中,被迫签下了这份不平等的工作合约。   签下名字的那一刻,她突然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她总觉得,自己今天所遭遇的一切,就像是一场被人事先策画好的陷阱,而她,就是那个不幸掉进陷阱中的傻肥羊。   可是,阎烈有必要爲了整她,花费这麽大的心思吗?   「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   呆怔之间,阎烈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   王子妃用充满警觉的目光看着他。   他眯起双眼,「难道你忘了咱们的合约中,还有一条规定就是随传随到?」   王子妃无可奈何地将自己的电话号码报给他,阎烈记下来之後,故意冷着脸威胁,「我这个人的脾气不是太好,从现在开始,直到合约期满之前,如果你的电话出现关机、停机等突发状况,我不敢保证在怒极之时,会不会做出让大家都不开心的事情出来。」   王子妃急忙摇头,「放心,我的电话号码绝对不会再换了。」   阎烈终於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那麽……咱们就期待在未来的日子里,大家能够合作愉快!」   隔天一早,天才蒙蒙亮,睡梦中的王子妃便接到阎烈打来的电话。   他在电话里非常不客气地命令,她必须在半个小时内赶到他家爲他做早餐。   虽然王子妃在心里将阎烈这个债主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挂断电话之後,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下床穿衣,洗脸出门。   值得庆幸的是,她家距阎烈所住的高级住宅区并不太远,骑机车只要二十分锺就可以到达。   两人在签下合约的当天,阎烈便把他家里的备分钥匙给了她。   当王子妃风尘仆仆赶到阎家的时候,时锺刚好指向淩晨六点五十分。   阎烈在门口留了一张便利贴,他下楼晨跑去了,厨房有米、有面,冰箱里还存放着各种食材,顺便,他将自己喜欢和讨厌的口味注明得清清楚楚,最後更郑重写道,假如她做出来的早餐不符合他的口味,就等於她今天的债务无法还清。   动手做早餐的时候,王子妃顺便问候了一下阎烈的祖宗十八代。   淘宝:清风书斋制作   虽然她很想在那混蛋的早餐里加点特殊材料,但想到得罪他不会有好下场,只好很没志气地放弃了这个幼稚的复仇计画。   当运动结束的阎烈推开家门的时候,顿时被一股香喷喷的的味道勾引得口水泛滥。   只见餐桌上摆着简简单单几道可口饭菜,有粥有菜,菜色健康美味。   他拿起筷子嚐了几口,很是意外地发现,居然非常符合他的口味。   这时,他听到洗手间内传来铿铿锵锵的声音。   阎烈满脸不解,顺着声音追去,就见王子妃左手拿着螺丝起子,右手举着小榔头,一副要对马桶图谋不轨的架式。   他用力咳了一声,调侃道:「王子妃,如果你用拆掉我家马桶这招来报复你的债主我的话,我可以告诉你,这对你来说实在不够明智。」   正蹲在马桶前奋力工作的王子妃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这句话从心理学的角度来分析,就是典型的被害妄想症。」   「被害妄想症?」   「可不是,我明明在帮你修马桶,却被你误认爲是拆马桶。我倒是很想知道,拆了你家的马桶,对我有什麽好处?」   「我家的马桶有问题?」   「问题可大了,我刚刚上厕所的时候,发现这马桶冲水很慢,好像有东西堵在里面。」说着,她拎了一只已经看不出顔色的袜子给他看。   「瞧,这就是造成马桶冲水不顺畅的罪魁祸首。」   阎烈满脸嫌恶地向後退了几步。这幢房子他住进来的时间并不长,虽然平时有人会定期来打扫,但因爲房龄有些年头,下水道会发生堵塞也是在所难免,因此他一直没太在意。   他忍不住赞道:「王子妃,没想到你还满厉害的,会做饭、会修车,如今连马桶都会修。」   王子妃一边蹲在地上修理马桶,一边得意道:「别说修理马桶,想当年我可是跟着建筑工人做过各种工程。在那里干活的师傅人都不错,教我灌水泥、封板模、刷油漆,接线路……除此之外,我还会贴壁纸、修理桌椅,更换灯泡,总之日常生活中常有的小麻烦,对我来说全都不在话下。」   她骄傲地细数着自己的丰功伟业,却没发现阎烈的脸色渐渐从一开始的玩味,到後来却变得越来越凝重。   他说不清自己对眼前这个小女人究竟抱有什麽想法,也许从她爲了那十万块的赏金,奋不顾身跳进茫茫大海的那一刻,她的身影,已经被他深深地烙在心底,无法磨灭。   不可否认,她此刻之所以会出现在他家里,完全是他亲手设下的圈套。   至於那套所谓西晋时期的青瓷杯,只不过是他故意勾引她上当的诱饵。   他的真正目的,是不想再看到弱不禁风的她,继续做那些粗重的工作。   活了整整二十八年,阎烈从来都不认爲自己是一个好人。   在商场上,他是个狠戾又无情的决策者。   在家庭里,他是个曾让父母操心难过的不孝子。   在那些爱慕着他的女人面前,他是个薄情寡义的刽子手。   唯独这个叫王子妃的女人,竟在无形之中激起他一点点的人性。   他甚至只因爲不忍心看她那被货物压弯的腰肢和劳累过後那双颤抖的双腿,不惜设下这个局,逼着她走进他亲手爲她安排的人生。   也许当初做出这个决定只是一时兴起,可如今亲耳听她讲出她的那些经历时,更让他心头生出一股心疼。   这感觉很奇妙,奇妙到一时半会儿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回应。   就在他呆怔之时,王子妃已经提着工具,准备起身走人了。   「相信短时间内,你家的马桶不会再有大问题,你回来之前,我已经将房间打扫完了,做好的饭菜也放到餐桌上了,趁现在还热着你快去吃。」   说话间,她看了看腕表,随意整理了一下淩乱的衣衫,「如果你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我就先走了。」   阎烈下意识地一把揪住她的手腕,王子妃被他揪得莫名其妙。   「阎先生,还有其他事情要我去做吗?」   阎烈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要拉住她,但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他不希望她就这麽离开。   「你有没有吃早饭?」   「我这就回家去吃。」   「你做了那麽多饭菜,我一个人根本吃不完,不如一起吃吧。」   「那怎麽好意思?」   再说,她一点也不想和这个男人一起吃早餐。   只要看到他,就会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年伤心的回忆。   就算阎烈已经把当年那个小拖油瓶忘得一乾二净了,在她心底,他的存在,依旧和恶魔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不是欠了他一笔钜款,这辈子,她根本没想过再和这个人産生任何交集。可惜她心里的想法阎烈根本不知道。   他向来唯我独尊,最讨厌别人忤逆他。   「如果我说,让你留在这里是命令呢?」   「阎先生,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一个很难伺候的老板?」   「以前没有,不过现在有了。」   见她嘟着嘴被迫妥协,阎烈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事实证明,和王子妃一起吃饭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别看这小女人只有二十五岁,人生阅历倒出乎他想像之外的丰富。   他聊股票,她就可以和他讲期货。   他聊天文,她就可以和他讲地理。   他聊时尚,她就可以和他讲品牌。   他聊政治,她就可以和他讲时事。   无论他将话题转向何处,她总能从容应对,丝毫没有社会底层人士那种无知浅见。   最让阎烈欣赏她的,就是不管她说到哪个话题,总能表现得落落大方,毫不刻意虚僞,让人从心底对她生出一股莫名的亲切和好感。   这顿早餐,阎烈吃得很愉快。   早餐过後,王子妃一边洗碗,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阎烈,「听说酒店的总部设在台湾,那麽阎先生的家人现在也都在那边吧?」   当她试探着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喉咙眼。   虽然过去了整整二十年,可她忘不了曾生养过她整整五年的亲生母亲,也就是阎烈的继母。   当年陈三妹将无家可归的她带回家,曾不只一次问她,她究竟还有没有亲人?   她的回答只有一个,没有!   她永远都记得当年阎烈对她的警告,如果她敢再出现在他面前,他会亲手毁了她母亲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   就算那个时候的她只有五岁,零碎的童年记忆里,依然隐约记得,母亲在嫁给阎烈的父亲之前,几乎每天都以泪洗面,过得好不辛苦。   正因爲如此,在阎烈说出对她的要求後,她才断了回去的念头。   如果她的离开,可以让成天以泪洗面的母亲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她不介意用自己的人生,去换取母亲的快乐。   也许是心扉关闭了太久,所以当阎烈重新出现在她生命中时,她一方面害怕被对方发现自己就是当年那个小拖油瓶,一边又强烈渴望知道亲生母亲的现状。   「是啊,我爸妈比较喜欢那边的生活步调。另外,我妈因爲体质原因对各种交通工具都非常反感,坐飞机晕机,坐汽车晕车,我爸怕她路上吃苦受罪,所以除非   有必要,否则很少会出远门。」   王子妃听他提到「我妈」两个字,耳朵顿时竖得老高。   「不知道阎先生的母亲,是个什麽样的人?」   阎烈笑了一声,「一个很温柔很贤慧的女人。」   王子妃呆呆地回想着五岁以前的事情,在她那仅剩的记忆里,依稀记得,那个很爱哭的妈妈的确温柔贤慧,美丽多姿。   「她的身体,现在还好吗?」   阎烈察觉到几分不对劲,不由得挑高眉头,「你怎麽这样关心我妈?」   啦!   猛然失手,王子妃将正在洗的碗打翻落地。   清脆的声音顿时唤回她的心神,她急忙弯下身子去捡破碗的碎片,一边还拚命解释道:「我……我就是随便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由於情绪过於激动,碎片狠狠割破了她的手指。   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而她却完全没有意识到指尖传来的疼痛。   阎烈一把将她拉到自己面前,迅速地抓起她受伤的手指查看,斥责道:「怎麽这样不小心,洗个碗也能弄伤自己,给我看看伤口深不深?」   王子妃傻傻地由着他检查伤口,泪花在眼中闪烁,她却死忍着不让那股湿润轻易拽出。   阎烈见她神情悲恸,还以爲是伤口过深痛得受不了,便轻声哄慰,「不过是流了一点血,你哭什麽?」   王子妃这才意识到他注意到了,急忙用手背抹去泪痕,小声道:「我……我有些怕血,所以才……害怕得想哭。」   她撒了个谎,不愿让他知道自己悲伤难过的真正原因。   阎烈将她受伤的手指放进嘴里轻轻吸吮。   王子妃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想抽回手指,却被他固执地抓在手中,不准她逃避。   「别动,这是最有效的止血方法,我妈教我的。」   那一刻,王子妃又想哭了。   因爲这个止血方法,她妈妈也曾教过她。   第五章   爲了偿还欠给阎烈的钜额债务,王子妃最近的生活过得可谓忙碌又精彩。   每天除了要去阎烈家给阎大少爷当佣人兼保母,爲了不让自己在未来的日子里喝西北风,她还在阎烈的提议下去皇朝国际酒店兼职。   虽然她不只一次在心里告诉自己,阎烈绝对是个不能轻易接近的危险分子。   可相处之後才渐渐发现,比起小时候的阴险和恶劣,现在的阎烈并不是一个很难相处的男人。   另外,王子妃之所以会心甘情愿受他差遣,还包藏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私心。阎烈的继母,就是她的亲妈,从与他的言谈之间,她总是期待能从他口中得知一些关于亲生母亲的现状。   她现在幸福吗、身体还好吗、日子过得顺心吗?过去的二十年间,她有没有因爲自己这个女儿的意外失踪而伤心哭泣,四处寻找?   她曾问过自己,到底恨不恨阎烈,但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答案。   隐约记得,她亲生母亲讲过,阎烈的母亲是个千金小姐,因爲家族利益,阎烈的父亲阎子清在长辈的安排下被迫娶了这个并不爱的女人爲妻。   据说,她母亲贺文慧是阎子清的初恋情人,婚後的阎子清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家庭责任,他对新婚妻子十分冷漠,并且仍旧和贺文慧频繁相处。   大概在阎烈七岁那年,他的母亲因受不了丈夫的冷落和婚姻生活中给她带来的种种不公平待遇,终於病倒了,最後在加护病房中悲伤离世。   阎母去世的第二年,阎子清就大张旗鼓地向家族宣战,表明要迎娶贺文慧爲第二任妻子。   他的决定不可避免地在家族中掀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波,这件事当时还在台湾闹得风风雨雨,不管是亲友议论还是社会舆论,都让当事人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可即便是这样,贺文慧最後还是成爲了阎太太,带着拖油瓶女儿,嫁入阎家,成爲阎烈的继母。   现在想来,八岁的阎烈会将她们母女视爲杀母仇人,倒也不是无理。   如果不是她们母女俩的介入,阎家也不会经历那场巨大的风浪。   可惜那时只有五岁的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天真的以爲,一旦母亲嫁了人,她不但会多一个疼她的爸爸,也会多一个疼她的哥哥。   啪嗒……   失神之际,几枚硬币从王子妃的手中滑落,这些零钱是同事拜托她去自动贩卖机买咖啡用的。   幸好酒店大厅这个时候人不太多,她急忙将掉在地上的几枚硬币捡了起来。当她弯着腰,追着最後一枚硬币的时候,一只被擦得黑亮的皮鞋,好巧不巧正踩在那一块钱上。   那人坐在大厅里的沙发上,跷着二郎腿,一副大爷样。   「先生,麻烦你让一让,我的钱被你踩到脚底下了。」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这个时候大厅内并没有太多人,所以她的话被刚巧经过的几个客人听见了。   那几个客人皆用异样的眼光去打量踩着她硬币的男子,这只是一件极小的事,在王子妃眼中,甚至不算什麽。但有些人天生很爱面子,比如踩着她钱币的这一位,就觉得她刚刚那句控诉,让他在人前出了大丑。   他没有挪开脚步,而是居高临下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王子妃,语气很坏的道:   「你有什麽证据证明,我脚底下踩着你的钱?」   王子妃这才仰起头,打量着男子。   只见对方年约二十岁,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穿着打扮也贵气逼人,只是语气嚣张,态度狂妄,一看就是那种被家人惯坏了的富家大少爷。   她对这种人没什麽好感,但既然人家来到酒店,就证明他是皇朝的客人。况且她一心想要将他脚底下的硬币拿回来,便耐着性子,好言好语道:「我虽然没办法证明这钱是我的,可事实上,被你踩在脚底下的那一块钱,的的确确就是我掉的。」   「可是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动。」   言下之意,她想拿回那一块钱,可没那麽容易。   王子妃笑着指了指他的脚边,「你不想动,我自然不会勉强你,不过,我刚刚有看到一条红色的小虫子爬到你的裤管里……」   话音未落,就见对方急忙站起身去寻找虫子的踪迹。   王子妃趁机将那枚硬币拾回手中,在对方极度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笑咪咪地转身离开。   她重回酒店上班,感到最高兴的,莫过于好友陶晓洁。   别看陶晓洁平时大,一副神经很粗的样子,对于王子妃突然离职又复职,她直觉认爲事情并没有那麽简单。   在她不厌其烦的轰炸之下,王子妃只得选择性的将自己和阎烈之间签署的那份协议透露给她知道。   至於她亲生母亲就是阎烈继母这件事,则一个字也没有说。   「难怪早上我来酒店上班的时候,看到你竟然从阎太子的车上走下来,我还以爲自己看花了眼,没想到你居然趁我不注意,和阎太子走得这麽近……」   王子妃一把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压低声音道:「你别胡说八道,谁想和他走得近?要不是我歹命,不小心撞坏他那套价值百万的青瓷杯,你以爲我愿意像哈巴狗一样,被他呼来喝去地当使唤丫头?」   陶晓洁扯了一个坏笑,「欠了债的丫头和少爷之间也是有很多爱情故事可以发生的嘛。而且他外号叫阎太子,你名字叫王子妃,一个王子,一个王子妃,简直就是官方绝配……」   「绝配你妹!」   王子妃受不了地翻了一个大白眼,换好制服,出了更衣室,也藉此逃避陶晓洁那番话给她带来的尴尬。   陶晓洁笑嘻嘻地跟在她屁股後,脑海中还不断妄想着王子和灰姑娘相处时的各种美丽桥段。   一个上午很快就在忙碌中度过,午饭时间刚过,王子妃突然被经理叫到2015号房,说有急事要找她。   匆匆忙忙赶到2015号房门口,她就见经理黑着一张脸,显然是发生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妃妃,今天上午十点左右,你是不是来这个房间打扫过?」   王子妃茫然地点了点头,「对啊,当时2015的客人播内线电话,说厕所里有难闻的味道,让我们赶快过来打扫,今天负责2001到2019客房的,是我和贾曼丽。我们俩大概是十点十分过来的,客人当时已经离开了。我和贾曼丽在浴室里收拾了大概十五分锺,十点半左右,我锁门离开。」   她条理分明地将当时的情况逐一汇报给经理听,又问经理,「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经理黑着一张脸,语气沈重地道:「客人说,他有一支价值二十七万的钻石表不见了。」   这时,站在经理身後一直没吭声的贾曼丽大声道:「我的确和王子妃一起来整理的,但是我途中接了通电话所以提前离开,最後离开2015的那个人是王子妃。」   「你这话是什麽意思?」王子妃皱眉道。   「意思就是,客人丢掉的那支价值二十七万的钻石名表,百分之九十九就是你偷的。」   「贾曼丽,你不要含血喷人,你有什麽证据说是我偷了客人的物品?」   「因爲你贪财!」   突来的声音,回应了她的质问。   只见一个容貌俊美的年轻男子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直直的看着王子妃,面露嘲讽,语带讥诮。   仔细一瞧,王子妃心头一颤。   眼前这个年轻俊美的男子,正是早上曾因爲一枚硬币刁难过她的客人。   「吴经理,我可以作证,你们酒店雇用的这个员工,在道德上确实很有问题。她既然能爲了区区一块钱戏弄酒店的客人,面对数十万元的诱惑,自然也会做出手脚不乾净的蠢事。」   「这位先生,在你没弄清楚事情全部的经过之前,我不希望你随便将偷窃者的帽子扣在我头上。没错,我早上的确因爲区区一块钱戏弄过你,但前提是,被你踩在脚底下的那一块钱,本来就是我的。至於你口中所说的那支价值二十万的名表,抱歉,我根本不知道它长成什麽样子,更没有趁人不备,将它据爲己有……」   「你有听说哪个小偷主动在失主面前承认,她确实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吗?」王子妃认爲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怒声问:「你的意思是把我当成小偷了?」   「否则我放在床头柜上的那支手表爲何会不翼而飞?」   「你不能因爲你的表不见,就胡乱将罪名扣到我的头上。」   对方双手环胸冷笑,「我之所以会将罪名扣在你头上,原因有三。第一,你爲了钱,不惜得罪客人;第二,有至少两名以上的证人可以证明,你曾在我房间没有人的时候待在这里;至於第三,你是最後一个离开这里的人。以上三点,难道不能证明你有作案嫌疑?」   「你也说了,我只是有作案嫌疑,并没有作案事实。」   「所以接下来,我会让员警来处理这件事情。」   王子妃觉得自己最近肯定走了衰运,先是莫名其妙打碎阎烈的古董,被迫签下一份不平等条约。如今又惹上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阔少爷,无理地要将她当成小偷扭送到警察局。   一旁看热闹的贾曼丽幸灾乐祸道:「穷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手脚不乾净的穷人,王子妃,你走了又回来,所抱的目的,该不会是寻一个合适的机会,爲自己大赚一笔吧?」   王子妃没有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只是用倔强的眼神看着那个口口声声指责她是小偷的男人。   「如果你觉得员警可以解决这件事,那麽我会奉陪到底。」   活了整整二十五年的王子妃,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冠上小偷的罪名,被关进警察局接受员警的审问。   他们不厌其烦地向她询问各种问题,就连她的出生地、家庭成员以及求学经历都问得仔仔细细。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她被员警反反覆覆的盘问摧残得几近崩溃。   晚上天色刚刚擦黑,盘问她的员警终於将她带进了拘留室暂时关了起来。   员警给她的解释是,在失主撤销告诉之前,他们有权力将她拘留二十四小时以便厘清案情。   王子妃气急败坏的说道:「我根本就没有偷东西!还有,我能不能给我妈打个电话?」   对方回应给她的,是一记无情的关门声。   任凭她如何敲门叫喊,始终没有人理会她的哭泣和无助。   算算时间,外面的天色大概已经彻底黑了。   这麽晚还不回去,不知道老妈会不会担心得一夜不成眠?   医生说,老妈的心脏脆弱得不堪一击,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引来丧命的危险。   她们母女俩相依爲命整整二十年,在老妈面前,她一直是个乖巧懂事而且体贴的女儿。   就算因故不能回家,至少也会打电话通知一声,可是现在……   被关在拘留室里,王子妃想到家中焦急等待她回家的陈三妹,也许会因爲担心而犯病,就急得坐立不安,眼泪直流。   她不知道那个丢了几十万名表的男人,爲什麽硬要说她是小偷,难道就因爲她很在乎钱,就活该承受被人冤枉的下场?   她是爱钱,却没无耻到去偷去抢。   爲什麽穷人活在社会上就要受到这样的歧视?   她只不过是想透过自己的双手努力去创造属於她的财富,从懂事那天开始,她就行得直、坐得正,从来都没有用过任何卑鄙手段去爲自己牟取半分利益。   别说那只是一支值几十万的名表鑛,当初刚进酒店上班的时候,有一个客人不小心将一套价值上百万的钻石首饰遗落在客房,她不是一样大公无私的还了回去?越想越难过的王子妃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双臂环着膝盖,默默忍受着黑暗和寒冷给她带来的不安和恐惧。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一样,她唯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和浅浅的呼吸声。   就这麽孤伶伶地坐在黑暗中很久很久,久到她以爲自己的後半辈子恐怕都要在这个鬼地方度过时,突然响起了开门声。   「王子妃,有人保释你出去,你可以走了。」   她的意识变得模糊,有那麽一刻,她根本不知道对方口中那句「你可以走了」究竟意味着什麽。   直到外面寒冷的空气将她冻得瑟瑟发抖,她才发现自己已被人带出警察局外。   「王小姐,你还好吧?」   王子妃这才看清,将自己保释出来的竟然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卫辰。   「阎少在听说你出事後,就立刻派我来警察局替你保释,他昨天去了苏州和客户谈生意,如果没有意外,这个时候已经回到上海了……」   「卫先生,可不可以借我一下电话,我手机没电了,想要打给我妈……」   「可是现在已经十一点了,你确定要在这时候打电话回去?」   「这个时间我还没回家,我妈肯定会急死的。」她忧心忡忡的说。   「放心,在来警察局之前,我已经让人打过电话,说酒店今晚举办活动,你可能要加班一整夜,所以你母亲那边,完全不必担心。」   王子妃这才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警察局前停下来一辆黑色的轿车。   只见阎烈一脸风尘仆仆的从车子上下来,当他看到王子妃穿着单薄的衣衫站在寒冷的街头时,心头蓦地一紧。   在他眼中,这个站在寒风中的小女人,在看到自己的身影出现的那一刻,不知爲什麽,竟变得十分脆弱。   她就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充满迷茫、惊恐、怯懦、无助。   像是看到给她带来安全感的家人和守护者,王子妃情绪一时激动,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扑簌簌落了下来。   阎烈眼神一滞,几乎是想都没想,立刻脱掉西装外套盖在她肩上,将她整个人都罩在残留着他体温的外套里。   下一瞬,他猛地狠狠将她揽进自己的怀中。   突如其来的温暖,将瑟瑟发抖的王子妃从寒风中解救出来。   有那麽一刻,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折了翅膀的小鸟,而阎烈就是将她从困境中解救出来的救世主。   脆弱无助的她,把阎烈当成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依靠。   她贪婪地汲取他衣服上留下来的温暖,以及他有力的臂弯给她带来的安全感。在警察局接受审问时给她带来的不安和恐惧,也因爲有了阎烈的存在,渐渐被她淡忘,不再那麽可怕。   「抱歉,我来晚了。」阎烈浑厚的声线,夹杂着几分心疼和懊恼。   「我没有偷东西。」   「我知道。」   「他们还会不会再次把我抓走?」   「不会!」   「你保证?」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阎烈像哄孩子似的拍着她的後背,发誓道:「我保证。」   王子妃紧紧依偎在他的怀里,双臂死死抱着他的腰,生怕一松手,又得回到那个黑暗阴冷的地方受苦。   阎烈知道怀里的小女人肯定是被吓坏了,双臂微一用力,将她打横抱起。   他转身对卫辰吩咐了几句,抱着饱受惊吓的王子妃,上了车子。   淩晨十二点,阎烈将王子妃带回自己的公寓。   回来的路上,他并没有说太多话,只告诉她,她今天所受的委屈,他会给她一个合理的交代。   王子妃不明白他口中所说的交代,究竟是什麽。   进门之後,阎烈让她在客厅里稍坐片刻,不多时,就听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在耳中响起——   「这麽晚了,你把我从床上挖下来,到底想干麽?」   顺着声音回头一看,王子妃和那个刚好向她望过来的男人几乎同时叫了出来。   「你怎麽会在这里?」   「你又怎麽会在这里?」   一天之内和这个恶劣的家夥连遇三次,王子妃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命太好,还是命太差。   眼前这个出现在阎烈家里的男人,正是之前诬陷她是小偷,还害得她被关进警察局的罪魁祸首。   「哥,这底是怎麽回事?」   阎烈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冷声道:「卫辰告诉我,你的表最後在2015房的床尾地氆缝隙里找到了。」   「那又怎样?」   阎烈脸色一沈,严厉道:「你无缘无故指责她偷了你的东西,还害得她被关在警察局里大半宿。既然现在没有任何损失,难道不想爲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向这位小姐说句对不起?」   被阎烈狠狠训斥的男人不服气地道:「区区一块钱都不肯放过的人,我实在没办法在丢了东西之後,不怀疑到她的身上。再说……」   他满眼鄙夷地上下打量着王子妃,「她只不过就是酒店里的一个服务生,让我堂堂阎二少爷,向一个不起眼的小服务生说对不起,我倒是想问问看,她究竟受不受得起我这句道歉?」   「阎杰,你在外面就是用这种态度来对人的?」   「我不觉得自己这种态度有什麽不对,我丢了价值将近三十万的东西,她刚好就在案发现场,而且她还那麽贪财,在这种情况下,我报警将她抓去审问,只是走了正常的司法程式而已。就算那支表最後找到了,我当时也只是合理的怀疑,根本   就没有必要向任何人说对不起。当然……」阎杰看了王子妃一眼,冷笑道:「作爲无辜者,她因爲我的原因被关在警察局大半宿,的确是受了不小的委屈。」   说着,他拿出皮夹,从里面点出十张百元大钞,啪的一声扔到王子妃的面前。   「我倒是觉得,金钱补偿比那句对不起,对她来讲,会更加实惠一些。」   没等阎烈出言斥责,一直没讲话的王子妃突然起身,迅速地接过阎杰递来的那一千块钱。   在阎杰那充满鄙夷的笑容中,王子妃突然擡手,毫不留情的掴了阎杰一记重重的耳光。   「喂你……你这女人,居然敢打我?」   王子妃皮笑肉不笑道:「既然阎二少爷想和我讲法律,咱们就来谈谈中国的法律,根据人体轻伤监定标准,第十五条规定,面部损伤後留有明显瘢伤,单条长三厘米或者累计长度达四厘米,单块面积二平方厘米或者累积面积达三平方厘米,影响面容的色素改变六平方厘米。因此,我刚刚抽你一耳光,并不构成伤害罪,如果一定要追究责任……」   她将刚刚接过去的那十纸钞丢回对方的脸上,「一千块钱,足够治疗阎二少爷你的精神损失了。」   「你这死女人,简直不可理喻!」阎杰怒吼。   「就算我再不可理喻,又怎麽及得上你阎二少爷的万分之一?」   「你……」被打了一耳光,又被丢了一脸钞票的阎杰,被王子妃那嚣张的态度气得浑身发抖。   他刚要上前将自己丢掉的里子面子统统讨回来,不料阎烈却在这时挡在两人中间。   「阎杰,闹够了的话,就滚回你的房间睡觉去。」   「哥,你就眼睁睁看着这该死的女人打你的亲生弟弟而坐视不管?」   「如果她是我妹妹,有人敢像你这样伤害她,一个耳光,绝对不是我能够容忍的底限。」   这是阎烈的真心话。   对王子妃,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在意和疼惜。   也许因爲得知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女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让他忍不住开始惦念,当年那个被他狠心丢在城隍庙的小拖油瓶,在家人看不到的地方,是否也经历了这麽多的磨难和苦楚。   王子妃被关进警察局的时候,他刚好不在上海。   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他马上打电话让卫辰去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他自己也立刻放下手边的工作,一路开车从苏州赶回上海。   回来的路上,他心里真有说不出来的担忧和焦急,偏偏这种情况,在他至今二十八年的人生里从未有过。   如果说王子妃和其他女人有什麽不同,他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这个女人,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刚好闯进了他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位置上。   被狠狠教训一顿的阎杰,见自己的哥哥对外人比对自己这个弟弟还好,气得咒骂一声,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原本嘈杂的客厅在他离开之後,顿时安静了下来。   王子妃面带歉意的道:「虽然我知道打人不对,但我刚刚确实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抽了你弟弟一巴掌……」   「消气了吗?」   阎烈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眼眸间仿佛还带着几分宠溺的笑意。   王子妃心头一乱,红着脸道:「没想到抽人耳光的感觉还满爽的,就是扔一千块掴一巴掌,对我来说真是有些太昂贵了。」   阎烈被她的话逗得大笑,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折腾了一整天,怕是早就累坏了,你先去洗个热水澡,我去煮点面给你吃。」   「你还会煮面?」   「有人规定我不可以会煮面?」   王子妃心头一暖,虽然二十年前,阎烈并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好感,但两人重逢之後,他是真的帮她解决了不少问题。   事实证明,阎烈不但是个厉害的老板,还是一个煮面高手。   此时,王子妃捧着闾大少爷亲手给她煮的面吃得不亦乐乎。   一边吃,她还不忘向阎烈打听阎杰的来历。   起初,她以爲阎杰只是阎烈的堂弟或表弟,没想到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的阎杰,居然会是阎烈的亲弟弟。   而且阎杰今年只有十九岁,这是否意味着,阎杰和她,其实是同母异父的亲生姐弟?   事实证明,有些人天生注定要变成冤家。   隔天一早,王子妃顶着一头乱发准备去厕所,结果推开厕所房门的那一刻,她听到一个尖叫声在耳边响起。   「喂,你这色女,居然敢偷看我洗澡!」   犹在睡梦中的王子妃被那一声吼叫吓得恢复了意识。   只见宽敞的浴室里,那个浴缸中,赤身裸体泡在里面的,正是昨天被她抽了一巴掌的阎二少,阎杰。   王子妃被他那剌耳的叫声吓了一跳,当场气急败坏的道:「既然你在里面光着屁股洗澡,怎麽连门都不锁?」   「本少爷洗澡从来没有锁门的习惯,还有,你怎麽会在我家里?」见她没有半点出去的意思,阎杰气得大吼,「蠹女人你还看,马上给我滚出去!」   王子妃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倒楣透了,接二连三的发生各种状况,真可谓是流年不利。   倒不是说阎家只有这一个厕所,只是她在这里帮阎烈收拾屋子的好长一段时间,每次内急,都习惯来这里。   她一时忘了阎杰昨天晚上住进来,也没想偏偏阎杰没有锁门。   早上发生的这个突发性事情,很快就传到阎烈的耳朵里。   在他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後,所做出的裁判是每人各打五十大板。   王子妃昨晚所住的客房内本来就有浴室,她一时忘记不要紧,但既然阎杰在浴室里洗澡,她在外面应该可以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水声。   「我反对!」王子妃举手抗议,「我当时的意识很模糊,根本没听到浴室里有放水声!」   阎烈瞪她一眼,「反对无效,这次的事只是一个教训,记得下次机灵点,不管浴室有没有人,进门之前都要记得敲门。」   他现在口气很差,心情不好,主要原因当然是他弟弟的裸体被王子妃看光光。不,更确切来说,是王子妃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看到了别的男人的身体。只要一想到那个情景,他心里就非常不舒服。   阎杰见自己讨厌的女人被训,则表现出一脸的幸灾乐祸。   阎烈冷着脸对他道:「从今天开始,无论你在哪里洗澡都要记得将门锁好。」   「你明知道我从小到大洗澡都是不锁门的。」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总之,再让我知道你洗澡不锁门,下场你就自己看着办。」   「哥,这女人到底给你灌了多少迷汤?如果我没记错,她只不过就是咱们家酒店的一个小服务生吧?可你看看你自己,爲了一个外人,居然这样对待亲弟弟,如   果不是我太了解你根本不喜欢这一型的,否则都要怀疑,她是不是你养在上海的情妇了。」   说着,他用鄙夷的眼神扫了王子妃一眼,「不过话又说回来,长成这样的情妇还真是少见啊。」   话音刚落,他就遭到王子妃一记抱枕的攻击。   「阎杰,你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混蛋,不了解情况就不要胡说八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哪一点长得像情妇?还有,我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爲我之前打破了你哥价值四十万的青瓷杯,所以在未来一年里,我要留在这里给他当女佣还债。」   淘宝:清风书斋制作   她故意吼得很大声,就是想用这种方法来提醒自己,她和阎烈之间,仅仅是雇主和佣人的关系。   一旦越过这层关系,她不敢保证自己究竟承不承担得起那样的後果。   阎杰接过她砸来的抱枕,冷笑道:「你就是用这种野蛮的方式来伺候你雇主的弟弟吗?」   「第一,你的样子长得很讨厌;第二,你的坏脾气让我无法忍受;第三,我的债主并不是你。综合以上三点,我实在找不到半点对你曲意谄媚的理由。」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嚣张又臭屁的小子,搞不好真的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让她这个做姐姐的对弟弟卑躬屈膝,做小伏低,抱歉,她做不到。   眼看着两人越吵越烈的架式,阎烈终於插口道:「如果你们不想被逐出家门和扣薪水的话,可以继续大声吵。」   逐出家门指的自然是阎杰,扣薪水自然是王子妃。   他的威胁果然在最短的时间内奏了效,两人同时闭紧嘴巴,只是互看对方都不顷垠。   早餐是王子妃做的,阎杰虽然看不上家里突然多出来的这个蠢女人,却对她的一手好厨艺啧啧称奇。   用过早饭之後,阎烈接到卫辰打来的电话。   昨天他爲了王子妃的事情火速从苏州赶回上海,那边的客户担心彼此正在谈的合约会出现问题,所以今天一大早便匆忙赶来上海,准备和阎烈继续谈昨天没完成的话题。   「哥,我第一次来上海,对这边的环境不是太熟,反正这几天我的事情不多,不如你将家里的女佣借给我,由她做向导,带着我四处逛一逛。」   王子妃急忙反对,「我白天还要去酒店上班,哪有那美国时间陪你四处逛?」虽然这个臭小子很有可能是她弟弟,但她此刻一点也不想和这个弟弟同处一个空间。   阎烈本来也不太赞成让阎杰和王子妃多接触,但卫辰是他的私人助理,酒店里其他员工也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一时之间,唯一能被称得上是闲人的,也只有王子妃了。   再说,阎杰比王子妃小了将近六岁,就算他再担心,以两人这麽悬殊的年龄差距来算,应该也不会有什麽大问题。   阎烈此时并没意识到自己对王子妃多了一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在意和担忧,只是从皮夹里掏了张信用卡递到王子妃手里,「阎杰刚到上海,对这里确实不熟。反正你在酒店的工作是兼差,就算今天不去也不会有太大影响。这是我的信用卡,你带阎杰四处走走,遇到喜欢的东西可以买下来,就当是你今天给我弟弟当向导的酬劳。」   见王子妃还想拒绝,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女孩子就该有女孩子的样子,整天忙工作,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眼下有这麽好的机会可以花公款吃喝玩,如果是我的话,就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和王子妃相处过後,阎烈深深意识到一点,这个小女人虽然很爱钱,却爱得很之前他曾故意给她很多买菜钱任她挥霍,可她每次去菜市场买菜回来,都会认认真真将当天的帐目记下来,一分钱都不会多占他的。   当初之所以会设下陷阱,让她当自己的女佣,并不是真的想使唤她。   也许是她那次跳海给他带来的震撼太大,也许是对当年那个小妹妹所犯下的错误有所愧疚,让他急於想要寻找一个补偿和发泄的对象。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王子妃的出现在无形之中碰触了他心底最柔软、最封闭,也是最不敢轻易触及的角落。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喜欢,总之,只要她开心快乐,他的心情也会莫名跟着好起来。   阎烈的诱惑果然让王子妃上鈎,倒不是她贪图可以花公款,而是想趁这个机会旁敲侧击,从阎杰的口中打听一些关于她亲生母亲的事。   既然阎杰可能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她自然在无形中对他放下了所有的防备。如果这天早上,阎烈不是急着出门,或许就不会忽略阎杰脸上所流露出来的那一抹邪恶的微笑。   没错,对阎杰来说,王子妃是一个非常碍眼的存在。   爲了一块钱将他戏弄得面子全无,还害他被哥哥教训,偷看他洗澡也就算了,居然还敢以下犯上掴他耳光。   活了十九岁,就连爸妈兄长都没揍过他,这女人竟敢犯了他的忌。   所以他在心里发誓,敢让他不痛快的人,这辈子就别想再痛快了。   王子妃作梦也没想到,她居然被一个比自己小了整整六岁的男孩算计了。   起初,阎杰还像模像样的在她的指引下,去上海几个比较有名的地方到处转。   可是後来,阎杰说那些有名的景点人满爲患,让他丝毫感觉不到半点出门游玩的乐趣。   他比较喜欢人烟稀少又安静的地方,所以他亲自驾车,带着王子妃左拐右拐,来到了一片没被开发的无人景区。   这里虽然不是山区,但两旁尽是一片高高的树丛,路边杂草丛生。   此时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透过高高的树林,只有点点余光照耀下来。   「阎杰,我对这边不太熟,而且马上就要天黑了,不如咱们早点回去吧。」   「你怕什麽?这辆车有卫星导航系统,就算我把车子开到美国去,也绝对不会迷路。」   「可是天就快黑了,再说我肚子好饿。」   就在她说话间,阎杰忽然紧急煞车,把车子停到了路边。   他的脸色不太好,试着发动了几下车子,可车子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王子妃惊了一下,急忙道:「发生什麽事了?」   「你是白痴啊,没看到车子坏了吗?」   「可是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油表上明明显示油箱里还有很多油啊……」阎杰自言自语,「喂,你下去帮我看看,是不是油箱出什麽问题了?」   王子妃不明所以,急忙下车想要检查油箱。   不料还没等她将车门关好,就听砰的一声,驾驶座上的阎杰用力将车门关上,还投给她一记很坏的笑容,说:「蠢女人,长夜漫漫,你就一个人从这里慢慢走回去吧。拜拜!」   王子妃,看本少爷这次整死你!   说完,他发动车子,疾驰而去。   王子妃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阎杰耍了,最要命的是,她的包包和电话还在车上。   想到这里,她迅速追向前面的车子,急得大喊,「阎杰,就算你想玩我,至少把我的钱包和电话还给我,从这里走回市区,就算走整整一个晚上,我也走不回去……」   由於她跑得太急,没注意到路上有障碍,疾速奔跑中被重重绊倒,使得她整个身子飞了出去。   坐在车里的阎杰从後照镜中看到追着大喊的笨女人,以狼狈的姿态摔倒,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胸口莫名也跟着紧了几分。   他虽然讨厌王子妃,却没想过将人给活活害死。   这里离市区至少有几十公里,正常人还可以一步步地走回去,可如果那个笨女人真把自己摔出好歹,她今天晚上就别想回家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生出几分恻隐之情,车子也在他的控制下速度变慢了下来。   通过後照镜,他看到王子妃试着从地上爬起来,但不知她是不是摔伤了腿,才刚刚站起没多久,整个人又以十分可笑的姿态摔倒在地。   他没好气地低咒一声,犹豫半晌,不情愿地将已经驶出好一段距离的车子又开了回去。   推开车门,他冷着脸走到王子妃面前,用脚踢了踢她的腿,「喂,你这笨女人死了没有?」   王子妃只觉得两个膝盖痛得厉害,被阎杰轻踢了两下,回过神,刚要破口大骂,双眼顿时瞪得溜圆。   阎杰不明所以,没好气道:「你见鬼啦?」   王子妃的声音发颤,小声说:「阎杰,你、你怕不怕蜘蛛?」   「蜘蛛有什麽好怕的……」   话没说完,他猛地住了口,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王子妃,因爲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後颈处痒痒的,好像有东西在他的肌肤上爬动。   蜘蛛,他的身上怎麽会有蜘蛛?   不,重点是,蜘蛛是什麽时候爬到他身上来的?   因爲现在天色还没有完全变黑,阎杰很清楚的看到,一只比他大拇指还要大上许多的花蜘蛛,顺着他的领口正一点一点向他的脸爬上来。   就算他不知道这蜘蛛是什麽品种,可常识告诉他,花色越是鲜艳的蜘蛛,毒性越强。   不会吧,难道他十九岁的生命,今天就要葬送在这个地方?   就在他愣神时,王子妃用尽全力站起身,大声说:「阎杰,如果我死了,记得帮我照顾陈三妹!」   说话间,不给阎杰喘息的机会,她一把朝那只硕大的蜘蛛一抓,顺势又狠狠推了阎杰一把。   阎杰向後踉跄了一下,回过神时,就见王子妃抓着那只花花绿绿的蜘蛛向地上用力一摔,又狠狠一脚踩在上面。   瞬间,蜘蛛的汁液被踩得到处都是。   他这才回过神,一把抓住王子妃的手,「喂,你没事吧?」   她的目光有些涣散地看了他一眼,张开嘴巴想要说话,可嘴巴却在这个时候变得不听使唤。   阎杰看出她的不对劲,仔细一看,她的右手食指竟然黑了一大截。   她该不会是被蜘蛛给咬了吧?   当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形成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王子妃不支倒地,彻底陷入昏迷之中。   第六章   「医生,她现在的情况怎麽样?」   王子妃突然昏倒,可真是把从小娇生惯养的阎二少爷吓了个措手不及。   当下想也不想便开快车将她送到医院,结果医生看到王子妃的情况後,冷着脸抛给他一句话,「中毒很深,恐怕送来得有些太晚。」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阎杰被医生给出的答案吓到腿软。   中毒很深,送来太晚?   那是不是意味着,王子妃已经没救了?   被他抓住询问的医生摇头道:「目前的情况还不明朗,我们刚刚爲她打了一支解毒的血清,具体情况还要看她能不能度过危险期……」   当阎烈急急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到长长的走廊里,一向意气风发的阎杰,神情颓然地靠在急诊室门前的墙壁上。   他的心陡然一沈,快步上前,一把抓住阎杰的衣领,「到底怎麽回事?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麽才一天的功夫,你就把人给我折腾进医院了?」   阎杰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将他故意捉弄王子妃的始末坦白交代了出来。   「哥,我真的只是想和她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途中却冒出一只有毒的蜘蛛,如果我早知道……」   啪!阎烈擡手,狠狠打了他一记耳光。「恶作剧也该有个限度,阎杰,你这次玩过头了!」   阎烈并不是一个暴躁的男人,可他这次是真的很生气。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还以爲阎杰在同他开玩笑,结果当他试着联络王子妃,发现她的电话从头到尾都没人接听,他才意识到真的出事了。   他飞车赶往医院的途中,一颗心始终悬在半空中无法落下。   阎杰在电话里说王子妃生死未卜的那一刻,他无法厘清自己心里究竟是什麽滋味。   是担忧、是害怕、是紧张,还是绝望?   什麽时候开始,王子妃在他心里已经重要到这种地步了?   阎杰被狠打了一巴掌,却一声也不敢哼。   他知道自己这次错得确实很离谱,一门心思想要戏弄和刁难的女人,到头来却用性命来救他于危险之中。   如果当时不是王子妃出手相救,此时躺在急诊室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自己了。等待最是煎熬。   只见急诊室的医生进进出出,就这麽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快到淩晨的时候,仍旧昏迷的王子妃终于被推进了加护病房。   阎烈和阎杰被医生叫到诊疗室,对方告诉他们,患者的情况并不太好,那只咬伤她的蜘蛛毒性很强,在她被送到医院的途中,毒性几乎扩散到心脏的位置。   阎杰最先沈不住气,急切道:「也就是说,她现在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的确是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蜘蛛毒液在短时间内蔓延她的全身,造成肢体麻痹,如果昏迷二十四小时之後,患者仍旧没有清醒的迹象,就算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恐怕也会变成植物人。」   这个答案不但让阎杰崩溃,更让阎烈陷入一种说不出来的痛苦之中。   「哥,现在怎麽办?」   阎杰真的慌了神,如果他早知道一个玩笑竟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当初死都不会整王子妃。   阎烈自始至终都冷着脸,面对阎杰的无助,只说了一句话,「如果她真的变成植物人,我会负责养她一辈子。」   这一刻,他的神情竟是无比严肃和坚定。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总之,面对王子妃很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的局面,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假如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一定会竭尽所能的爲她整个人生负责。   所幸,两天之後,王子妃在衆医生和阎家两兄弟的殷切期盼下,终於清醒了过来。   她不但醒了,就连残留在身体里的毒素,也在药物的控制下消失得乾乾净净。   「妈,你放心啦,我在这边真的很好,之前两天一直没给你打电话报平安,是因爲公司对我们采用密闭式培训,不允许员工开手机。我不是拜托我同事提前打电话告诉你,短时间内我可能不会回去了吗?   「没有啦,我怎麽可能会有事情瞒着你,这不是刚培训完就马上打电话给你,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再过一周左右就能结束培训课程,到时候我就马上回家。还有啊,我不在家里的这些日子,你要记得按时吃药、按时睡觉,每天睡前要把救心丹放到枕边,心脏难受就马上含两粒。如果发现身体不舒服,就打电话给陶晓洁,让她尽快安排你住院……」   这天一早,阎烈刚刚走到王子妃的病房门口,就见她拿着电话,像个小老太婆一样,对着电话另一端的人罗罗唆唆地吩咐着。   说到最後,王子妃的眼角溢出了一股湿润。   她吸了吸鼻子,「好了啦妈,主管在叫我了,我不能和你多讲了,等过几天培训结束,我会立刻回家陪你。」   说完,她匆忙挂断电话,这才发现阎烈提着一袋早餐,在病房门口似乎站了好一会儿。   她用手背抹了把眼角,强顔欢笑道:「我妈最让人不放心了,只要没有人盯着她,她就偷偷不吃药,再不然就是私自将医生吩咐她吃的药减量。我已经说了她好多次,可她偏偏不听,还说什麽是药三分毒,吃多了对身体很不好。可是医生说,她有心脏病,如果不坚持每天用药,就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我妈的病对我来说,就像是一枚可怕的定时炸弹,说不定哪天砰的一声,就什麽都没有了。」   阎烈见她像个孩子似的哭得那麽伤心,忍不住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後背,安慰着她。   此时的王子妃仿佛找到了可以依赖的避风港,像个无助的孩子,将小脸埋在他的胸口,嘤嘤地哭泣。   直到外面传来一阵咳嗽声,她才猛然发现,自己竟一时失态。   她急忙抽回身子,用力抹了把脸上未乾的泪水,红着脸道:「抱歉,我刚刚一时激动,不管不顾地哭得淅沥哗啦,弄脏你的衬衫,真是对不起……」   怀中的温度骤然消失,这让阎烈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看她眼睛红肿,一脸脆弱的模样,他竟对她生出一股说不出来的心疼和怜惜。   门口故意制造出噪音的不是别人,正是害得王子妃差点去见阎王的阎杰。   「我是不是出现得不是时候?」   王子妃急忙解释,「你……你别误会,我只是太想我妈了,所以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得那麽难看……」   阎烈沈着脸看向弟弟,「你还真是有出息,刚到上海,就给我接二连三犯下那麽多错事。愣在门口做什麽,还不进门道歉!」   阎杰表情进尬地咳了两声,迈开两条长腿来到王子妃面前,低眉顺眼道:「首先,我要爲我之前的任性向你说句对不起;其次,我要爲你不顾性命挺身救我,向你说句谢谢。总之你记住,我欠你一条命,从现在开始,只要你开口,就算做牛做马,我阎杰任你差遣。」   他这番话说得真情实意,没有半分虚假,就连阎烈也因爲他这认真的口吻而感到讶异。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有那麽一瞬,他似乎从阎杰那毫不遮掩的眼神中,看到了一股誓在必得的执念。   誓在必得……对王子妃?   当这个想法在阎烈脑海中形成的时候,他突然觉得事情不太妙。   更确切一点来说,是让他心头生出了嫉妒和排斥。   王子妃倒是没想太多,在她心里,早就把阎杰当成是自己的亲生弟弟,不管两人之间曾发生过怎样的恩怨,都改变不了他们是同母异父亲姐弟的事实,她当初之所以会舍命救下被毒蜘蛛威胁的阎杰,也是出於亲情上的本能。   更何况,如果阎杰真是一个坏得很彻底的小孩,在看到她受伤摔倒的时候,也就不会把车子重新开回来了。   面对阎杰一脸期盼和紧张的神情,王子妃投给他一记释怀的笑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再说,你虽然坏了一点,倒也没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总之这次这件事就算了,我不会再和你计较。但是……」   她话锋一转,以一副老大姐的口吻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以後做事要记得三思而後行。就算不爲你自己考虑,也该爲你爸妈考虑,如果你真在外面惹下了什麽乱子,伤心难过的,还不是你的家人……」   越往下听,阎杰的脸色不禁变得难看。   敢情这罗哩巴唆的女人把自己当长辈,把他当晚辈一样来训了?   拜托,就算她比自己略长几岁,在他眼中,他们是同龄人,她干麽要用一副她是他大姐的口吻来教训他啊?   王子妃被蜘蛛咬得差点丧命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陶晓洁的耳朵里。   在王子妃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第二天,她便风风火火地赶来医院探望。   「没想到阎太子他弟居然这麽恶劣,不但害你被关进警察局,还故意把你引去荒郊野岭喂蜘蛛,如果这件事被伯母知道……」   正在啃苹果的王子妃一把抓住陶晓洁的手臂,神色慌张的道:「你不要告诉我妈!」   陶晓洁翻了一记白眼,「你以爲我傻啊,这种攸关性命的事情,我怎麽可能会告诉你妈?不过,阎太子他弟坏得这麽离谱,阎太子就由着他在外面胡作非爲?」   「也……也没你说得那麽严重啦,阎杰只是一时贪玩,事情发生之後,他有向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有屁用?」   「不然咧?」   王子妃用力咬了口苹果,哀怨道:「我总不能把他大卸八块,吞吃入腹吧?」   「至少要打他两巴掌,让他知道你王子妃绝对不是好惹的。」   「怨怨相报何时了……」   「你这个笨蛋!」陶晓洁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王子妃边啃苹果边挨骂,心底则偷偷暗忖,不管怎麽说,阎杰也算得上是她弟弟,亲姐弟哪有隔夜仇?   更何况事情发生之後,阎杰的认错态度挺诚恳的,本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想法,她当然不会追究阎杰的责任。   「对了妃妃,你知道吗?贾曼丽被革职了。」   「革职,爲什麽?」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经理私底下曾向我透露过,下命令解雇贾曼丽的,正是阎太子本人。」   「阎烈?」   陶晓洁送给她一记暧昧的眼神,「你和阎太子之间的关系,已经亲密到可以彼此直呼对方姓名的地步了?」   王子妃脸色一红,嘴硬的解释,「他名字本来就叫阎烈嘛,还有,你别转移话题,阎烈干麽要解雇贾曼丽?就算他是咱们这儿的总裁,可贾曼丽只不过是个客房服务生,应该没有太多机会得罪他吧?」   「说起这个,就要问你喽。」陶晓洁向她眨眨眼,暗示道。   「问我什麽?」王子妃完全是一头雾水。   「就是你被阎太子他弟谨陷是小偷的那天,贾曼丽故意从中作梗,讲了你不少坏话。不知这件事怎麽就传到阎太子的耳里,第二天,他便打电话通知人事部,给贾曼丽结算薪水,让她马上走人,好像还说,皇朝不留乱嚼舌根、乱道他人是非的员工。   「妃妃,你和阎太子之间,不会真有什麽吧?否则,一向高高在上的阎太子,怎麽可能会爲了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员工做到这种地步?我听说,当日你被关进警察局之後,正在苏州和客户谈生意的他,立刻放下手边的工作飞车赶回上海,就是爲了要把你从警察局中解救出来……」   听到这里,王子妃的心情突然变得沈甸甸的。   对於阎烈,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情在心底作祟。   既想从他身边逃得远远的,又不受控制的想要去依赖他、信任他、接近他。   最近接二连三发生了很多事,如果不是阎烈,她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怎样的困境。   被他关心、被他照顾、被他拥抱、被他呵护,无形之中,她已经将他视爲避风港,只要想到这世上还有个叫阎烈的男人给她当靠山,就会莫名感到安心和满足。   如果这样的感觉就是喜欢和爱,她想,自己在毫无防备的时候,阎烈已经闯进她心底最深处的位置,赶都赶不走了。   「妃妃,你是不是喜欢上阎太子了?」   陶晓洁不是傻瓜,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只是没等王子妃给出答案,她便一本正经道:「不管你是不是喜欢上阎太子,我都要提醒你,那样的男人不是随便任何女人都能碰得起的。虽然你是个好女孩,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懂得珍惜你的好。假如他对你只是玩玩而已,到头来伤心难过的还是你自己。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听说,阎太子以前有过一个交往了好多年的女朋友。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在阿波罗号上,他赏出十万块让人跳海去捡的那条丝巾?据说那条丝巾,就是他前女友留给他的纪念。别看那只是一条不起眼的丝巾,这些年来,阎太子始终将它带在身边,由此可见,他对那个前女友,直到现在仍然无法忘怀。」   直到陶晓洁离开很久,她的那些话,依旧让王子妃心头烦乱,坐立难安。   她现在的心情很矛盾,一边告诉自己,阎烈确实不是自己能碰得起的男人,继续喜欢他,只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苦恼和麻烦。   可另一方面,她又难以抑制地贪恋着他给予她的温柔和体贴,只要一想到他,整颗心就会被填充得满满的,夹杂着淡淡的幸福与酸涩,美好而又无奈。   这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傍晚。   虽然她身体里的毒已经解了,可蜘蛛毒液给她带来的伤害仍旧在无形之中影响了她的健康。   医生建议她留院观察至少一星期,一星期後,如果她身体各项机能都完全没问题了,才可以出院。   被迫留在医院里接受治疗的日子让她十分无奈,可阎烈却非常严厉地警告她,在她恢复健康之前,若想偷偷走出医院大门,他会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   幸好住院的这段日子里,阎杰没事就会来医院探望她。   这天下午,阎杰像往常一样,提着一篮新鲜的水果出现在她的病房。   被他一起带来的,还有一幅绢丝画轴。   後来王子妃才知道,他之所以会趁暑假期间来上海,探望他哥只在其次,真正的目的是想来这边参观画展。   别看阎杰的年纪不大,在台湾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的画家。   美国一个非常有名的油画大师罗伯特,在两年前将他收爲自己的关门弟子。除了油画之外,他平日里最喜欢搜集有特色的画作。   两天前,他在一个画展上看到一幅用绢丝绣出来的山水墨画,当时非常喜欢,并花了一笔不小的价钱买了下来。   结果那幅画被他买下还不到一天,就被他很不小心地弄出了瑕舭。   他对此非常懊恼,拿着那幅绢丝画轴四处寻找能人异士,看看能不能将画修补回原来的样子。   没想到他跑了很多地方都一无所获,结果却是王子妃说或许有办法。   「你确定你能修补得了?」   王子妃接过那卷画轴仔细研究了一下,最後递给他一张纸,纸上写着修补工具的名称,「还好坏掉的地方并不太严重,应该还有得救,你马上去把这些工具买来给我,我试试看能不能修补回原来的样子。」   阎杰不太放心,「你到底行不行啊,这幅画虽然没有多贵,但如果坏得太离谱还满可惜的。」   王子妃见他不信自己,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将手中的画轴丢回给他。   「你要不相信我就算了,真是吃力不讨好,你找别人去修……」   「别别别,你稍微等我一下,我这就去把你要的工具买回来。」   这阵子,他一直在王子妃面前卖乖讨好,他说不清到底是爲自己当初的行爲赎罪,还是单纯的喜欢和这个毫不做作的女人在一起。   没过多久,阎杰便把工具买了回来。   王子妃很专业地将绢丝破损的地方用绷圈牢牢夹住,接着又用细针和丝线对着破损的地方进行细致的修补。   起初,阎杰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因爲他根本不相信王子妃可以将画修好。   可是观察了一会後,不由得感到惊奇。   王子妃的针线手艺十分杰出,那些被她修补的地方,确实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破损痕迹了。   「王子妃,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原本我还以爲你是在说大话,没想到你真的会织补?」   王子妃得意的回应道:「那当然,不瞒你说,这个缝纫的手艺,我还是和我妈学的。」   「你妈……陈三妹?」   「你怎麽知道我妈叫陈三妹?」   「当然是你告诉我的啊,你忘了吗?你被蜘蛛咬伤的时候对我说,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就拜托我替你照顾陈三妹。後来我四处打听,才知道你口中所说的陈三妹,就是你老妈。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妈还真有趣,居然将你的名字取爲王子妃,她生你的时候很爱看童话故事吗?」   「呃……」王子妃乾笑两声,「是啊,我妈的确是有点那个……咳!不过,我觉得王子妃也不错啊,好听又好记。」   「那你有没有找到适合你的王子?」   王子妃瞪他一眼,「你才几岁,就开始想着谈恋爱这种事。」   「我已经十九了。」   「分明还是一个小屁孩。」   「别总把我当成小孩子,我这把年纪若是放在古代,说不定已经是好几个小屁孩的爹了。」   「是啊,不但是好几个小屁孩的爹,还是好多姑娘争先恐後争抢的夫君,唉!後宅不甯啊!」   阎杰不满地叫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个评价?」   王子妃坏坏地挑眉,「桃花眼、芙蓉面,一看就是祸水级别的浪荡公子。」   「我祸害你了没?」   「我谢谢你没来祸害到我,不然我该哭死了。」   「喂,我有那麽差劲吗?别忘了,我们阎家的基因可是非常优秀的,我爸是优质帅哥,我妈是绝世美女……」   「啊!」   王子妃的手被针狠狠紮了一下。   阎杰急忙问道:「你没事吧?」   王子妃脸色不太好地摇摇头,「没事。」   她将被针紮伤的手指移到唇边,轻轻吸了吸,自言自语道:「你妈妈确实是个美女。」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麽多年,但在她的记忆里,亲生母亲的确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大美人。   「嗯,你见过我妈?」   「呃,当然没有见过,我只是……随便猜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当王子妃将修补好的绢丝画递到阎杰手里时,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杰作。   被她修补好的画,丝毫看不出半点瑕疵和修补痕迹,仿佛之前的破损只是完全不存在的幻觉。   他来来回回欣赏了好一阵子,再擡起头的时候,意外地发现,王子妃不知何时已经靠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睡着了。   他不敢作声,小心翼翼地将被子盖到她身上。   眼前的她睡得深沈,呼吸很浅,两腮微红,桃腮樱唇,长长的睫毛卷曲,非常可爱诱人。   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了邪,竟缓缓俯下身,对着那张微微嘟起的粉色樱唇慢慢靠近,想要一亲芳泽。   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忽然将阎杰拉了起来,没等他搞清楚是怎麽回事,整个人已经被带出了病房。   阎杰震惊的看着把自己狠揪出来的男人。   「哥,你怎麽在这里?」   阎烈微眯着双眼,冷声道:「你刚刚想要做什麽?」   他轻轻整理了下被揪乱的衣领,「你是聪明人,难道看不出我的想法?」   「你喜欢王子妃?」   「我不可以喜欢她?」   「不可以!」非常乾脆俐落的回答。   「理由?」   阎烈冷笑,「我做决定,需要给你理由吗?」   阎杰轻笑了一声,「哥,你该不会是想要告诉我,你也喜欢她吧?」   阎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不动声色道:「你的学校马上就要开学了,如果没有其他事,就立刻回台湾。」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存在很碍你的眼,所以巴不得我马上滚蛋?」   「阎杰,别挑战我对你容忍的底限。」   他满不在乎地笑了一声,「你确定你放得下Angel?如果真的放得下,那条让你撕心裂肺的丝巾,就不会被你留到今天了。」   阎烈不回应他,只是沈着脸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被我切断经济来源;二,在我眼前彻底消失。」   「我可以两个都不选吗?」   「稍後我会让卫辰给你订回台的机票,现在,回去收拾你的行李吧。」   「哥,虽然我不知道你对王子妃究竟有几分真情,但如果你心里永远藏着另一个女人,不管你有没有爱上王子妃,对她来讲,都将会是一个莫大的伤害……」   「说完了吗?说完的话,你可以走了。」   阎杰气哼哼地走了。   阎烈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踏进病房。   柔软的枕头上,埋着一张娇嫩白皙的面孔。   恬静,无辜,可爱又单纯,就像是一个不问世俗的天使,只稍看上一眼,就能融化旁人的心。   他悄无声息地坐到床边,手指隔空描绘着她的轮廓。   王子妃,这个小女人,究竟是从什麽时候闯进他心里来的?   是她躲在病房里,哭着给她妈妈打电话那一刻?   还是她在警察局受了委屈,扑到他怀里的那一刻?   抑或是更早?   可是,究竟有多早呢?   完全抓不到头绪的阎烈,按捺不住心底的渴望,低垂下头,细细吻着王子妃粉嫩的脸颊、挺翘的鼻尖、卷长的羽睫、弯弯的柳眉。   最後,他的吻落到她的唇瓣上,轻轻磨蹭着,舔舐着,吸吮着……   在医院被关了整整一个星期的王子妃,终於在医生的同意之下出院。   「我早就说过我的身体很健康,根本不用在医院住这麽久,浪费钱不说,每天还要被关在这里吃素淡到不行的医院餐,真是没病不知道,有病吓一跳,这医院里的饭菜真是超难吃的。」王子妃手脚俐落地收拾着出院的行李,想到什麽似的,她突然回头对前来接她出院的阎烈道:「这几天怎麽都没看到阎杰?」   「你找他有事?」他脸色一沈,语气中夹杂箸几分不悦。   「呃,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他之前明明每天都会抽时间过来这里陪我的,怎麽突然之间消失不见了,打电话给他还关机……」   「所以你是想说,你更希望阎杰来这里陪你,而不是我?」见他眼神一冷,她忙道:「我……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   「你喜欢阎杰吗?」   王子妃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   喜欢阎杰?   「我怎麽可能会喜欢上自己的弟弟?」   「弟弟?」   阎烈微一挑眉,眼光中带着几分探究。   王子妃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嘴,急忙解释,「我是说,阎杰在我心里,就像我弟弟一样,虽然初识的时候发生了不少矛盾,不过相处久了,就发现他这个人其实还不错……」   「他已经回台湾了。」阎烈透露道。   「回去了,可是……他走之前怎麽没通知我一声?」   「他走之前有没有通知你,对你来说就这麽重要?」   「这不是重不重要的问题。」   「那是什麽?」   阎烈一连串阴阳怪气的问题,终于把王子妃问糊涂了。   是她的错觉吗?最近几天的阎烈变得好奇怪,不但每天都会来医院陪她,就连看她的眼神和以往都有很大的不同。   她拚命在心里告诉自己,阎烈之所以会这麽认真的来医院照顾她,是因爲害她住院的是他弟弟。   爲了弥补弟弟所犯下的过错,他这个做哥哥的,自然要对她这个受害者负责到底。   可越是相处,她就越觉得事情不对劲。   如果阎烈真的只是爲阎杰所犯下的错误买单,只要给她一笔丰厚的补偿就OK了呀,何必放着成堆的工作不管,每天按时跑到医院来陪她解闷?   「阎烈……」   想了半晌,她终於鼓足勇气想要问清楚,他之所以会对她这麽好,到底是爲了什麽?   可是话刚出口,间烈的电话正好响起。   他投给她一个「稍後再说」的眼神,接起电话低声应付了几句。   被晾在一边的王子妃用手拍拍自己的头,暗自懊恼,她到底在干麽?   阎烈对她有想法也就算了,假如他对她没想法,一旦她挑起这个话题,两人往後相处一定会非常尴尬。   几分锺後,讲完电话的阎烈回头问她,「你刚刚要对我说什麽?」   「啊,呃……哦,我是想说,我已经在医院住了整整一个星期,既然医生今天放我离开了,我要回家去看我妈,至於我原来的工作,明天开始,我可以马上上任……」   「你想对我说的,就是这个?」阎烈挑眉,带着几分不信和玩味。   这一刻,王子妃有种被人看穿的无奈和尴尬。   但爲了避免以後大家相处起来更别扭,她决定暂时还是不要捅破这件事才好。   「其实我还想说,我肚子有些饿……」   话刚说到一半,就见阎烈已经提着她刚刚收拾出来的简单行李,走出病房了。   王子妃急忙跟在他的後面追问:「你要去哪里?」   「不是说肚子饿了吗?刚好现在是午餐时间,你想吃什麽?」王子妃见他要请自己吃饭,顿时来了精神。   不能怪她嘴太馋,而是住院的这些日子里,她每天都被逼着吃清淡食物,吃得久了,对美味可口的大鱼大肉难免怀念。   「是不是我想吃什麽,你都可以请我?」   阎烈被她眼中闪烁的激动逗笑了,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笑着道:「你若想吃龙肉,我恐怕弄不到。」   「龙肉有什麽好吃的,其实我很想去吃这附近很有名的金多丽啦。你有听说过吧,超有名的一家自助餐,每人最低消费要八百八十八块,海鲜水果蔬菜全部都是进口的,我想去那里很久了,可是价钱太贵我都舍不得去吃。」   「好啊,正好我来上海的时间不长,对这边的了解十分有限,如果你口中所说的这家金……金什麽来着?」   「金多丽。」   「如果金多丽的自助餐真的有你说得那麽好,以後有机会可以在那里宴请公司的客户。」   王子妃开心道:「既然这样,那还等什麽,走啦。」   阎烈见她心情大好,自己的心情也跟着渐渐明朗。   大概四十分锺後,他们这才抵达金多丽。   从外部装潢来看,这家餐厅的确很高档。   这家餐厅一共分爲五楼,有西式,有中式,有烧烤,有火锅,还有一层专门爲自助餐区,价钱从八百八十八到两千八百八十八元不等。   阎烈几乎想都没想,直接让服务生刷两张两千八百八十八的餐券。   王子妃见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低声道:「吃一顿饭将近六千块会不会太奢侈了,我觉得只要吃八百八十八的就可以……」   但阎大少爷阔气的道:「要吃就吃最好的。」   「可被我们吃掉的是六千块……」   「如果六千块能吃得到一顿美味佳肴,对我来说不算奢侈。」   「可……」王子妃光想就淌血。这可是笔大数目啊。   「不是你提议来这里吃饭的吗?」   「但我没想过要吃那麽贵的啊。」   「又不用你付帐……」   「我甯愿你把六千块折成现金送给我。」   阎烈伸出食指在她额头上用力一点,「你这个小财迷能更有出息一点吗?」王子妃嘟着嘴,心疼地看着他刷了信用卡,换了两张昂贵的餐券。   服务台的小姐忍不住笑道:「先生,你女朋友真是好可爱。」   阎烈但笑不语。   王子妃则因爲女服务生的一句话,闹了个大红脸。   原来两千八百八十八元,和八百八十八元之间的区别就是,高等消费,酒水免费。当然,金多丽提供的酒水皆是世界级名品。   即便是这样,王子妃还是觉得这顿饭吃得亏大了。   爲了弥补那将近六千块的损失,一踏进餐厅,她就敞开肚皮狼吞虎咽,就算吃不回六千块,也一定要将损失减到最低!   阎烈被她那不要命的吃法吓了一跳,一把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继续向大闸蟹进攻。   「王子妃,你是准备把自己活活撑死吗?」   王子妃躲开他的大手,抓过一只大蟹,狠狠地掰断一条蟹腿,一本正经的道:「我曾经在超市的海鲜区看过这种蟹子,一只就要卖到一百五十元,如果可以一口气吃掉二十只的话,今天这顿饭就算赚到了。经过我刚刚的不懈努力,已经消灭掉了整整八只……」   阎烈好笑又好气的道:「等你吃完二十只,你就该被送到医院挂急诊了。来,把手里的螃蟹给我,别再吃了。」   「可我还没有吃饱。」她不满足的噘嘴。   「没吃饱就去选些别的吃,不准再吃螃蟹了,这东西是寒性食品,吃多了对身体没有任何好处,尤其是女孩子。」   「没关系,我的身体向来很强壮。」   「王子妃,这是命令。」   被凶了一记的王子妃委屈地撇撇嘴,小声咕哝,「和你吃饭真是太考验我心脏的承受能力了,早知这样,我甯愿回家和我妈下面条。整整六千块啊,几个小时之後,就要通过食道、大肠、小肠,最後再由肛门排泄进马桶……这次真是亏大了。」阎烈被她的思维逻辑气得哭笑不得。   就在这时,王子妃突然一脸痛苦地捂着肚子,漂亮的小脸挤到一起。   第七章   阎烈心头一惊,忙道:「哪里不舒服?」   「肚子好痛!你……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下,我要去厕所。」   说完,不给阎烈询问的机会,王子妃捂着肚子,以极其狼狈的姿态跑向餐厅的洗手间。   当王子妃垂头丧气地从洗手间里出来时,不小心和一个满身香气的女人撞了个正着。   「喂,你没长眼睛啊?」   「对不起……」   王子妃急忙开口道歉,刚刚的确是她不小心撞了人。   「王子妃?」   被对方一口叫出名字的王子妃不由得擡起头,仔细一瞧。眼前这女人她认识,是她读高中时认识的同学,名字叫什麽来着?噢对了,苏雪柔。   如果她没记错,苏雪柔是典型的富家女,她爸妈是生意场上的娇客,家境非常殷实。   苏雪柔身材高姚,五官端正,打扮时尚,再加上优渥的家庭背景和圆滑的社交手段,以至於她在求学阶段,就是校园里不可多得的风云人物。   「你怎麽会在这里?」   苏雪柔用一种「女王打量女佣」的眼神,看着矮自己半个头的王子妃,语气中夹着几分傲慢和不屑。   「噢,我差点忘了,你和那个叫周周的,读书时就喜欢四处打工,毕业之後还身兼数职,王子妃,不要告诉我,你之所以会出现在金多丽,又是来这里当临时服务生的。」   王子妃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是啊,我和周周在读书时的确很爱四处打工,也经常去一些高级场所做临时服务生,不过,我今天会出现在金多丽,还真是过来吃饭的。」   「在金多丽吃饭,你开玩笑吧?」苏雪柔哼笑两声,「谁不知道你王子妃虽然被爸妈取了个自以爲高贵的名字,其实是个典型的穷酸鬼。我还记得当年学校校外旅行,规定每个人缴五十块的夥食费,结果你居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如果一定要缴钱,你就放弃那次旅行……一个连区区五十块都舍不得的穷酸鬼,也敢来金多丽这种地方消费?」   被狠狠讽刺的王子妃不怒反笑,「对啊,我就是连区区五十块都舍不得花的穷酸鬼,不过这碍着你什麽事了?我王子妃从上学第一天起直到毕业,从来都没否认过我是个穷人,因爲我没有你的命那麽好,投胎到大富之家,可以尽情挥霍父母的金钱。我也很想去享受,可我没有那个本钱,我妈生病住院,大笔医药费压得我们母女俩几乎喘不过气,在那种环境下,别说五十块,就是五块钱也被我们分成几份花。   「你以旁观者的立场来嘲笑我的穷酸,我倒是想问问你,假如立场对调,你要怎样选择你的生活?至少,我现在花的每一毛钱都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你不如问问你自己,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一样是你亲手赚的?如果不是你那有钱的爸妈,你能过得上娇贵大小姐的富贵生活?」   一叠声的斥责和教训,将苏雪柔给骂得脸色晦黯,浑身发抖。   旁边有几个准备上厕所的客人听了王子妃这番话,无不对苏雪柔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这真是让苏雪柔丢尽了脸面,她从前对王子妃就没有好印象,没想到毕业之後这麽久,这个叫王子妃的女人依旧让她喜欢不起来。   眼看王子妃转身要走,苏雪柔一把揪住她的手腕,厉声道:「你给我站住!」   「你要干麽?」   「马上向我道歉!」   王子妃觉得十分好笑,「各位旁观的美女们,你们倒是给我评评理,我不过说了几句实话,这位得理不饶人的苏小姐就要我向她道歉,请问,哪条法律有规定,说实话也犯法?‘」   「你……」   苏雪柔忍无可忍,她这辈子还没受过这麽大的窝囊气,她一时按捺不住大小姐的坏脾气,扬起手臂,就要甩出一巴掌。   「啊,好痛!」   就在她的手即将落到王子妃脸上的那一刻,竟被人一把抓住了。   「你……你是谁?」   狠狠揪住苏雪柔手臂的不是别人,正是担心王子妃有什麽状况,而前来探视的阎烈。   他等了好久也不见她回来,还以爲她身体非常不适,结果来到洗手间前,就被他捕捉到这麽混乱的一幕。   「这位小姐,法律没规定说实话不犯法,但是擡手乱打人,就一定会犯法。」苏雪柔被阎烈的语气吓得不轻,眼前这男人拥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俊美干练,仅是一眼,便让人过目不忘。   只是,这个男人爲什麽要帮着王子妃说话?   如果她没猜错,以王子妃的身分,能接触到这种优秀男人的机会,几乎爲零。   「雪柔,发生了什麽事?」   苏雪柔的男伴见她久久未归,也是急不可耐的前来寻人。   一见有了依靠,她立刻哭丧着脸道:「家明,我遇到了大麻烦……」   被叫做家明的男子立刻露出一脸心疼和担忧,上前环住她的肩膀,柔声问道:「怎麽了,谁欺负你了?」   「还不就是他……」她的手不客气地指向阎烈,大有告状的意思。   对方擡起头,和阎烈对视一眼,仅是那一眼,就立刻让他肃然起敬,躬身道:「阎……阎少,您怎麽也在这里?」   阎烈冷冷看了对方一眼,「你是汪家明吧?」   「呃,承蒙阎少还记得我。」   阎烈轻哼一声,「本以爲你只是做生意的眼光不太好,没想到连选择女朋友的眼光也同样不太好。」   说着,一把将呆怔中的王子妃勾到自己怀里,对汪家明道:「我本不是一个喜欢记仇的人,但这次受了委屈的是我的女朋友,既然你的女人让我的女人不痛快,那麽我只能让大家一起都不痛快了。之前正在谈的那个Case,就这麽算了吧。」   「女朋友……你是说王子妃是你女朋友?」   第一个尖叫出来的正是苏雪柔,她自然听过阎烈的大名,因此死都不相信,一脸穷酸相的王子妃,居然能钓到这麽优质的男人。   阎烈并没有理会她的疑问,只是当着衆人的面,搂着王子妃离开此地。   「阎烈……」   「嘘!」   正准备开口说话的王子妃遭到阎烈一记制止的眼神。   他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低声在她耳边说:「你那个同学还在後头盯着你,如果你不想被她看出破绽,就学乖一点,不要乱动。」   王子妃傻傻地被阎烈带出餐厅,直到坐进了他的车子,才忍不住开口问:「你爲什麽要对苏雪柔说我是你女朋友?」   「你不想做我的女朋友吗?」   阎烈这句半真半假的问题,将王子妃问得一怔。   这一刻,她根本分不清他这句话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王子妃,你喜欢我吗?!」   「喜欢。」她几乎想都不想就直接说出口,随後才意识到这个答案不太妥当,急忙又开口解释,「我是说,像你这样英俊多金又温柔体贴的好男人,有足够的本钱让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喜欢你……」   「你觉得这就是我要的答案?」   他霸道地揪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的目光和自己相对。   「你是第一个将温柔体贴这四个字用在我身上的女人,知道这是爲什麽吗?」被迫看着他淩厉目光的王子妃傻傻地摇了摇头。   阎烈的唇边扯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倾身向前,将自己的俊脸贴向她,轻声在她耳边道:「那是因爲,对别的女人,我从来都没有温柔体贴的耐性。你记住,这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一旦有人对你好,定是有什麽目的。」   王子妃被他突然凑近的面孔吓得心脏狂跳,呐呐道:「那……你对我好,又有什麽目的?」   「你猜呢?」   「我……我猜不出来。」   「没关系,你猜不出来,我可以帮你猜。」说着,他猛地倾下头轻轻吻上她的唇瓣。   王子妃本能地挣紮了一下,却被他束住双臂,整个人都被揽进他的怀中,他扣住她的後脑,将浅嚐的吻狠狠加深。   直到王子妃被他霸道的一记深吻亲得瘫软在他怀里,阎烈才慢慢抽离唇瓣,勾着笑容对她道:「现在,有没有猜出来我对你好的目的?」   「我……我人傻又很笨……」   阎烈的表情顿时变得邪恶无比,「所以你是想说,我应该用更直接一点的方式来向你解释,我究竟爲什麽对你这样好?」   王子妃在他怀里颤抖着道:「阎烈,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现在所身处的地方并不适合谈这个问题?」   「OK,既然你觉得这里不适合,咱们就换个地方再谈好了。」   直到现在,王子妃也不敢相信,她和阎烈居然……   整件事情还要从昨天下午说起,踏出金多丽的大门,她就被阎烈揪上他的车子直抵他的豪华公寓里。   一进门,她就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不断地追问阎烈爲什麽吻她、对她好?   当阎烈回答,他之所以会吻她、对她好,是因爲他喜欢她时,她又问,既然他喜欢她,爲什麽不按正常逻辑来追她,比如送花,请吃饭,看电影,送小礼物?   老实说,就他先前的表现,她实在难以判定他对自己竟抱持这样的情感。   忍无可忍的阎烈终於在她问出第一百零一个疑问时,将她这个喋喋不休的小女人扑倒,直接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了自己的心意。   结果就是,她被阎烈大恶魔拆吃入腹,修理得连哭嚎都发不出半点声音。   此刻,王子妃站在宽敞豪华的大浴室里,透过落地镜子,清楚地看到自己赤裸的胸脯和颈项之间残留着非常明显的吻痕。   这是阎恶魔强行留在她身上的痕迹,他是这样说的——   「只有在你身上打上属於我的标记,才能证明你王子妃是我阎烈的女人。」   啦塔!   浴室的房门突然被人拉开。   赤身裸体的王子妃一把揪过浴袍,匆匆忙忙地遮在自己的胸前。   身穿一袭黑色晨褛的阎烈被她那受惊兔子一样的表情逗得直乐,一把将拚命向後躲的小女人揪进自己怀里,坏坏地调侃道:「醒来之後就发现枕边空空的,还以爲你逃掉了,原来是躲到浴室里偷偷欣赏我留在你身上的杰作。」   王子妃被他自大的语气气得不轻,给了他一记肘击,指着自己脖子上那几处非常明显的吻痕,哀怨道:「把我弄成这个样子,你让我怎麽出门去上班?」   「我阎烈的女人,不需要出门去上班。」   说着,他微垂下头,在那处已经淡去不少的痕迹上,又狠狠一吻。   「阎烈,唔……」   阎烈一把抢走她死死抓在胸前的浴袍,丢到地上,并且将她打横抱起,放进盛满温水的浴缸里。   温热的水温令王子妃的身体说不出来的舒适。   只是下一刻,她看见阎烈优雅地褪去身上的晨褛,赤裸裸地踏进浴缸,顺势将水里的她拎了起来,直接按在他的怀里。   对王子妃来说,这真是一个悲摧又无奈的早晨。   不但没能向阎烈讨回昨晚被欺负的公道,反而还被他按在温暖的浴缸里又狠狠缠绵了一回。   早上八点二十分,阎烈准备出门上班。   王子妃爲了向他表达自己的不满,坚持酒店的工作她绝对不会放弃。   阎烈把她的固执和任性视爲小女人在撒娇,所以当他出门的时候,顺便将她拎上跑车,将她一并带去了酒店。   「阎烈!」   纠结了整整一路的王子妃,在他的车子即将抵达酒店门口的时候,突然很想问他关于他前女友的事。   陶晓洁说,那条蓝色丝巾的主人曾经和阎烈有过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   就算两人後来因爲某些原因分开了,可在阎烈心里,他前女友仍占有一席重要之地。   否则,两人分开这麽久,阎烈不可能还留着那条丝巾,甚至还在那条丝巾落海後,悬赏十万块去叫人打捞。   如果她没理解错,阎烈想捞上来的,只怕不仅仅是一条丝巾,而是他和前女友之间那段遗失掉的爱情。   她真的很想问,他对她这样呵护关心,到底是因爲爱情,还是单纯想给自己无聊的人生找个伴?   如果是後者,她会觉得自己的立场太过悲哀。   可如果是前者,她又会觉得两人之间的感情进展得十分微妙。   阎烈真的爱她吗?或者说,她究竟有什麽地方值得他爱呢?   「怎麽了?」   阎烈侧头一看,就见王子妃满脸纠结,似乎被什麽事情困扰住了。   他忍不住腾出一只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我早就说过,我阎烈的女人不需要出门工作,如果你真的想赚钱,方式有很多,没必要非得来酒店继续做个伺候人的服务生。还是说……」   他扯了一个坏坏的笑容,「你之所以执意来酒店上班,是想无时无刻和我共处在同一个空间,舍不得离开我?」   「开车的时候不要开玩笑。」王子妃被他调侃得脸色不禁通红,「其实我是想问……」   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开口,阎烈的行动电话突然响了。   阎烈接起电话应了一声,不知电话彼端的人説了些什麽,只见他眉头一皱,低声问:「什麽时候来的,来之前怎麽没打电话通知我一声?是啊,来上海之後,我一直住在锦绣庄园,没有回别墅。你是说,你们现在已经到了酒店大厅?好,我马上就到。」   挂断电话之後,他转头对王子妃道:「我爸妈从台湾过来了。」   「你爸妈?」   王子妃被这个消息惊得脸色一白。   这麽说,她的亲妈……贺文慧也来上海了?   「你怎麽了?我爸妈来上海,应该不至於把你吓到这种地步吧?」   王子妃彻底陷入紊乱之中,她缓缓地摇摇头,喃喃道:「没、没什麽,只是突然觉得胸口有些难受……」   「要不要去看医生?」   「不用!」   「那陪我一起去见我爸妈……」   「不要!」   阎烈被她一连串反常的态度搞得十分不解。   王子妃急忙道:「我突然想起我已经好几天都没回家看我妈了,而且我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我想先回家休息一下,等你方便的时候我们再联络。」   「真的不用去看医生?」   「真的不用。」   「好吧,那你坐计程车回去,稍晚一些我会打电话给你。」   王子妃胡乱地点了点头,下车後,假意离开,实则躲在了一旁。   直到阎烈停好车,踏进酒店大门,她才尾随在後,小心翼翼地跟了过去。   只见装潢精美的皇朝国际酒店大厅里,阎烈笔直地向贵宾休息室的方向走去,不远处,一对中年夫妇在看到他之後,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王子妃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穿着华丽的中年妇人,她浑身上下散发着雍容华贵的气息。   那张记忆里的美丽容顔,并没有因爲时间的流逝有太大的改变,只是留下了轻微的岁月痕迹。   对方似乎和阎烈相处得非常融洽,在看到阎烈走近後,她起身,展开双臂,亲昵地用力搂了他一下。   阎烈也非常热情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母子之间的感情真是让人羡慕。   那一刻,王子妃只觉得自己的心一揪一揪的难受。   那个美丽雍容的女人,是她的亲生母亲贺文慧。   整整二十年了,没想到有生之年,她还能看到世上这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她好想扑过去,狠狠抱住对方,哭着叫一声妈。   可是她不敢。   她不知道自己的突然出现,会不会让那原本和睦温馨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   如果阎烈知道她就是当年被他丢弃的小妹妹,他……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疼她宠她,用一个男人喜欢女人的心情去爱着她?   永远都忘不了,当年阎烈遗弃前,曾狠狠地对她说,如果她敢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他会不计一切代价,毁掉她母亲的幸福。   所以这一刻,王子妃畏惧了。   她就像是一只灰老鼠,尴尬地躲在没人的角落里,看着那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地离去。   而她的双脚就像生了根,发了芽,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都动不了。   「妃妃,你怎麽在这里?」   肩膀被人从身後拍了一下,王子妃猛一回神,这才发现,和自己讲话的是陶晓洁。   「晓洁,你怎麽没走员工通道?」   「因爲今天我休息啊,来这里是因爲我有一个外地朋友来上海,就住在我们酒店,她约我……咦,妃妃,你怎麽哭了?」   王子妃一把抹去眼角的泪水,强顔欢笑道:「我没有在哭啦,刚刚是因爲眼睛里进了沙子,我揉啊揉却一直都揉不出来,所以眼睛红红的,其实我没有哭……」   陶晓洁露出一脸怀疑的表情,「你专程跑到酒店正门这边来揉眼睛?」   「当然不是,我……哎呀,你刚刚不是说有朋友来吗?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家里还有事要先回去了,晓洁,等有时间我们再聊。」   说完,不给陶晓洁继续询问的机会,她逃难一般离开了此地。   「我和你爸爸这次来上海,主要是想探望几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之前没有通知你,也是想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   阎子清和贺文慧被阎烈接到办公室中。   一进门,贺文慧便展开满脸笑容,拉着长子的手解释,又仔细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情况,例如来这边有没有水土不服、吃得好不好、住得好不好,工作上有没有遇到不顺心的事情。   负责送咖啡的秘书亲眼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在心底惊叹,鼎鼎大名的阎太子,不但有一个漂亮的母亲,而且还温柔亲切,和儿子之间的关系非常融洽。   倒是父亲阎子清,从进门之後始终冷着脸,一副谁欠他钱不肯还的样子。   「爸,你心情是不是不太好?」   阎烈不是傻瓜,很快就看出父亲的不对劲。   阎子清冷冷看了儿子一眼,哼了一声。   「你还好意思问?你赵伯伯的女儿赵美如到底哪点不合你心意?家世好,容貌优,又是美国哈佛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我还答应你赵伯伯,只要如美回到台湾,就安排你们俩见上一面。结果你呢?突然说要来上海这边主持大局,没买到机票,就动用私人直升机连夜逃来上海,美其名是说爲酒店着想,实际上是不想和美如见面吧?」   阎烈满不在乎地笑了一声,「爸,我不喜欢相亲。」   「可是美如是你从小就见过的。」   「我也不喜欢她。」   「她有哪点不好?」   「她很好,但并不适合我。」   阎子清的脸色又沈了几分,「你心里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Angel?」   阎烈不动声色地冷下面容,沈声道:「和Angel没关系。」   「阎烈,虽然我不想干涉你的婚事,但那个Angel我是真的不喜欢她。当年你生病住院,性命垂危,在这种关键时刻,那个被你说成天上有地下无的好女人,居然弃你而去。就算她有她离开的理由,我也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女人做我们阎家的儿媳妇。」   「子清,你冷静一点。」贺文慧上前拍了拍自己丈夫的肩膀,柔声道:「阎烈不是小孩子了,什麽事该做,什麽事不该做,他心里自有分寸。」   「他要是有分寸,当年就不会将小薇给弄丢了。」   这个话题,顿时给整间办公室带来更大的火药味。   小薇,黄芷薇,贺文慧嫁给阎子清时,带进阎家的那个小拖油瓶。   比阎烈小了三岁,像天使一样的存在,即使不是亲生女儿,在她随母亲进门之後,依旧被阎子清视爲掌上明珠,疼爱得不行。   没想到儿子居然会对那个小天使生出嫉妒之心,趁他不备,将只有五岁的黄芷薇扔到城隍庙任其自生自灭。   这件事给阎家带来不小的打击,好长一段时间里,贺文慧都是以泪洗面,差一点就活不下去。   虽说时间是一味疗伤的神药,可黄芷薇这个名字就像是阎家人的一个禁忌,一旦被提起,势必要造成一场家庭混乱。   果然,阎子清此时的话,不但让贺文慧的心再度揪了起来,就连阎烈的脸色也在那一刻变得难看无比。   二十年前犯下的错事,给阎烈的人生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当初黄芷薇第一次被阎子清牵着踏进家门时,脸上所流露出来的是掩饰不住的胆怯和内向。   但阎烈很不喜欢她,原因很简单,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将黄芷薇和她母亲视爲夺走他幸福和快乐的刽子手。   每次看到她傻傻地对他笑,并用娇柔的语气唤他一声小哥哥时,他心底就会生出一股想要撕碎她笑容的残忍冲动。   直到那天,他将这份冲动付诸於实际行动,把她诱拐到人多的城隍庙,最後狠心地将她抛弃。   回家後,父母发现黄芷薇失踪,他们脸上所表现出来的担忧,让阎烈生出一股报复後的快感。   直到傍晚时分,他无意中在电视上看到拐卖儿童的新闻,那些被人贩子用非法手段拐走的小孩子,遭受毒打和虐待,甚至被逼着去偷东西,或打断手脚去街头乞讨,有些人最後惨死。   他突然感到担忧。   假如被他抛弃的黄芷薇落到人贩子手里,那麽她的下场,会不会像那些可怜无辜的小孩子一样惨死,悲惨地结束她的人生?   那一刻,他的心中终於生出悔意,当他吩咐司机赶去城隍庙时,那抹眼巴巴看着他离开的无助小身影,已经连一丝踪迹都没有了。   不可避免的,他爲自己犯下的这个错误付出了沈重的代价。   这个代价不仅仅是父亲当年施加在他身上的毒打,还有来自他心里永远都无法磨灭的愧疚和懊悔。   整整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他依然难忘,希望有一天能寻获黄芷薇,亲自向她道歉,并补偿她,只是茫茫人海,他至今不知道她身在何处,是否还活着。   阎子清夫妇这次来上海,除了要探望几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方面也想继续寻找已经失踪了二十年的黄芷薇的下落。   这些年两夫妇从没有放弃寻找她的下落,只是找了将近二十年,始终无所获。临走前,阎子清郑重其事地对阎烈说,再过两年,他就满三十岁了,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不仅仅要拥有事业,还应该拥有一个家庭和婚姻。   如果他的感情生活再这麽继续空白下去,他不介意以阎家家长的身分,强塞给他一个妻子。   爲此,阎烈不可避免的和他发生了争执,若不是贺文慧从中阻止,父子之间的关系恐怕会继续恶化下去。   阎子清夫妇离开之後,阎烈的情绪陷入史无前例的低谷之中。   人在绝望和烦躁的时候,总想找一个发泄的出口来倾诉自己的不快。   阎烈的电话中存了很多朋友的联系方式,可唯一能给他带来精神寄托的,只有一个人。   他一次又一次拨打了王子妃的电话,可彼端却传来冷漠的系统音。   她的电话关机了。   无论他打多少次,始终没人接听。   直到天色彻底黑了下来,王子妃的电话依旧没有开机。   阎烈最终忍不住发了脾气,他将行动电话狠狠砸向地面,发出巨响的同时,那支可怜的行动电话也被摔得四分五裂。   之後整整两天,他没再联络王子妃。   王子妃并没有多想,只单纯的以爲阎烈的父母来了上海,他肯定要尽心竭力招待一番。   更何况,她也没做好与贺文慧见面的心理准备,这麽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对方还记不记得她这个丢失了整整二十年的女儿。   眼下最让她放心不下的,还是陈三妹。   那天她回家之後,才发现自己住院的这些日子里,老妈的心脏接二连三又出了状况。   陈三妹怕她担心,也怕造成她工作上的不便,又不想麻烦邻居,所以犯病的时候并未就医,幸好接连吃了几十粒救心丹,才勉强捡回一命。   王子妃被这件事吓出了一身冷汗,想也不想就要带她去医院,顺便再做个全身检查。   没想到陈三妹死活不肯去,坚持要在家里休养。   王子妃拗不过她的固执,只得才步不离的陪在她身边好好伺候暮,这也是她的行动电话爲什麽会一直关机的原因。   陈三妹的病情稍微稳定之後,她才又回到酒店继续工作。   也许是阎烈之前暗中知会过经理,又或者她目前并非是酒店的正式员工,总之对於她一连几天没来上班,也没有任何人当着她的面多说一个字。   这天傍晚王子妃下了班,终於想到她已经有两天没见到阎烈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先是他爸妈突然来上海,接着又是她老妈身体不舒服,接二连三的事件差点让她忘了自己和阎烈之间的关系已经从雇主和员工,变成了男女朋友。   男朋友?   这个称呼让王子妃觉得既陌生又期待,隐隐之间,还有一些害怕和担忧。   假如阎烈知道她就是当年被他赶走的黄芷薇,不知他还会不会接受她的存在,一如既往地对她好?   这样一想,她的心头便五味杂陈,既有甜蜜,又有苦涩。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她立刻拨电话给阎烈,没想到没能打通。   她并没多想,只单纯的以爲他的行动电话没电自动关机。   离开酒店的时候,她连制服都没换,直接去超市采购了一些生活用品,上次离开阎烈公寓的时候,她记得他家里好多东西都需要采买了。   傍晚六点半,当她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打开阎烈的家门。   一进门,就见原本整洁漂亮的客厅,不知何时竟变成了垃圾场,不由得一愣。     第八章   沙发上的抱枕几乎散落在地上,书本、杂志还有一些生活用品也被扔得到处都是。   至於阎烈,他穿着一套家居服,正翻箱倒柜好像在极力寻找着什麽。   「阎烈,发生了什麽事,你怎麽把屋里弄得这麽乱?」   「你之前在打扫房间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卧室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粉色的小盒子?」   「粉色的小盒子,里面装的是什麽?」   阎烈回过头,正要回答,视线竟被她紧在颈间的那条蓝色丝巾所吸引。   他脸色一沈,眼神突然变得很淩厉,缓缓起身,用一种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可怕的语气低声道:「你就这麽爱占别人的小便宜?」   王子妃不明所以,还以爲他指的小便宜是她手上提着的商品,便笑着道:「对啊,今天是超市开幕两周年的日子,好多东西都在打折,我看价钱很便宜,所以一口气买了很多回来。」   阎烈的脸色并没有因爲她的解释而好转,反而阴郁得更加可怕了。   一直被他放在床边的那条丝巾不翼而飞,可笑的是,他找了整整两天的东西,此刻居然被王子妃系在颈间。   这一刻,他说不出心里究竟是什麽滋味。   既觉得她可笑,又觉得她可怜。   「阎烈,你怎麽了?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王子妃,你有没有觉得,你此刻的样子和一个小丑没有任何区别?」   她听了有些傻掉,不明白之前一直对她很温柔、很关心的阎烈,怎麽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麽?」   阎烈继续沈着俊脸,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你没做错,错的那个人是我,有眼无珠,居然会喜欢上一个小偷。」   她失联多天,巳让他心中不满,再加上他此时的情绪很差,因此不耐烦地朝她挥了挥手。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阎烈……」   「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讲话,滚!」   被这麽一吼,王子妃住了嘴,不知自己该做出什麽样的反应。   滚……他居然对她说滚?   到底发生了什麽事?两人之前明明很好的,可眨眼之间,他就像变了一个人。就算她恋爱经验几乎爲零,但吵架总要有一个说得出口的原因。   还是说,在阎烈心里,他其实压根没把她当成恋人来看,才对她如此不客气。可如果不是恋人,他又把她当成什麽呢?   不知所措的王子妃不知该如何应付眼前的情况,她看得出来阎烈现在的心情很差,从他眼中,她也看得出来他对她的厌恶和排斥。   心里酸涩难忍,泪水在眼眶打转着。   她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麽事,也想问他,自己在他心里究竟占据着什麽位置。可她知道,一旦她问了,她势必会成爲他眼中完全没有自尊、任人奚落和怒骂的小丑。   也许,两人之间曾有过的那些短暂的甜蜜和美好,只是她不小心编织出来的一场梦。   梦醒了,一切都恢复到起点。   她和阎烈,又变成了两个世界里的人。   两串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王子妃狠狠咽下心底的酸痛,轻声说了一句,「你要是心情不好,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阎烈突然喝住她,走到她面前,一把扯掉她颈间的丝巾,冷着脸对她道:「这条丝巾并不适合你。」   脖子上空荡荡的感觉让王子妃更有一种无地自容的尴尬。   她不想在阎烈面前丧失更多的尊严,最後只能像个弃妇一样,灰溜溜地夺门而出。   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阎烈心里其实是说不出来的酸涩和难过。   他知道她哭了。   有那麽一刻,他甚至有一种想将她抓回来,抱进怀里的冲动。   後,他什麽也没做,只是怔怔地站住原地一动不动。他知道自己的语气   有多刻薄,也知道自己的态度有多伤人。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这两天,他的心情低劣得连他自己都无法形容。   一方面是怨怪她毫无预警的「搞失踪」,一方面是父亲的逼婚,一方面是爲了那个直到现在还没有半分音讯的黄芷薇。   当年的那场错误,让他背负了整整二十年的愧疚,他心里总想着,如果能找到被他抛弃的黄芷薇,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他都愿意去补偿她曾经遭受过的伤害。   最让他心里窝火的就是,当年Angel留下的那条丝巾竟然不翼而飞,偏偏偷走那条丝巾的,竟然是在这阵子悄悄走入他心里的王子妃。   王子妃,你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   看着单纯无害、毫无心机,却偏要做出令人耻笑的丑事。   书房里的电脑传来有新邮件发过来的声音。   阎烈回过神,拖着沈重的脚步进了书房,才发现电脑萤幕上所显示的那封新邮件,是卫辰发来的。   他原本并没有打开邮件的心思,可办公桌上的电话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他按下免持键,彼端传来卫辰的声音,「阎少,邮件你看过了吗?是酒店新一季的制服样本,十五到二十楼的服务员已经开始穿新装体验了。」   阎烈不明所以地点开邮件,里面是几张照片,美女模特儿身上穿着酒店的新制服。   让他意外的是,那些制服居然和王子妃刚刚穿的一模一样。   更让他震惊的是,照片里模特儿的脖子上,竟系着一条蓝色丝巾。   他心头一惊,将刚刚从王子妃脖子上扯下来的丝巾和照片中的丝巾做了一下比对,确实两条丝巾无论是顔色还是款式,都非常相像。   「卫辰,这一季的制服怎麽会有丝巾?」   「阎少你忘了,给服务生配丝巾的主意还是你出的,你说之前的制服没新意,所以想仿傚航空公司的空姐制服,让新款制服也能配上一条丝巾。因爲酒店的制服是深蓝色,所以丝巾就选了同色系……」   接下来的话,阎烈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怎麽会这样,难道说,他误会了王子妃,Angel留下来的那条丝巾,根本就不是她拿的?   想到这里,他的心突然被铺天盖地的痛意所収代。   他让她滚,他指责她是小偷,他骂她是个小丑……   该死!他到底在失去理智之时,做了多少混帐事?   「妈,我回来了,今天晚饭你自己吃吧,我先回房休息一下。」   一进家门,王子妃便像逃难一般冲进自己的卧室,不想让正在厨房忙碌的母亲看到自己狼狈又无助的一面。   自从懂事之後,不管她在外面遇到怎样的挫折和委屈,都会不在病弱的母亲面前流露出半点脆弱。   可是今天,她心里难过得快要控制不住。   被阎烈无情赶出门的那一刻,她仿佛面临了世界末日。   铺天盖地的痛苦几乎将她的灵魂淹没,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因爲有那麽一瞬间,她已经找不到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虽然理智战胜了情感,让她意识到家里还有一个体弱多病的老妈需要她照顾,可灵魂已经被彻底掏空的她,甯愿自己从来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   那样,她就不会成爲被亲生母亲带进阎家的小拖油瓶,也不会让她的养母爲了照顾年幼无知的她,累到满身是病,更不会成爲阎烈眼中的小丑,被他耻笑嘲弄。   「妃妃,晚饭已经做好了,快出来吃饭。」门外传来陈三妹的轻唤。   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的王子妃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对门外喊道:「我肚子不饿,不吃了。」   「不吃饭身体会受不了的,妃妃快出来,妈妈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还有糖醋鱼,哦对了,你之前不是一直嚷着,徐记的腌菜很好吃吗?我特意去市场给你买了好多……」   一个人窝在角落里舔舐伤口的王子妃,并不想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去面对陈三妹,她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用正常的声音喊道:「妈,我回来之前吃过了,今天在酒店忙碌了一天,实在好累,我想躺着休息一会儿,你不要管我,晚饭你自己吃就好。」   「如果酒店的工作太累的话,不如换一份工作来做……」   门外的陈三妹继续喋喋不休。   这让心情实在很差的王子妃,突然感到烦躁。   她没好气地对门外大喊,「工作哪是说找就能找得到?现在竞争这麽激烈,那份工作如果我不做,有一群人争着抢着去做。再说我学历又不高,想找赚得多又轻松的工作简直是痴人说梦。你整天闲在家里,既然不了解当今社会的情况,就不要在那指手划脚说一些让人不开心的话,如果我真丢了现在的工作,我们母女俩就只能到外面去喝西北风了。」   她竹筒倒豆子般将心里的不快一古恼地吼出来,即使明知道用这种不敬的态度和老妈讲话是不对的,可她心里憋屈又难过,完全找不到任何发泄的途径。   她想大哭,想骂人,想问问老天爷,爲什麽让她来到世间,却要她遭受一个个撕心裂肺的磨难?   从她懂事之後,就以一颗良善之心去面对每一个人。   即使被欺负了、被嘲笑了、被侮辱了,她依然会笑着告诉自己,吃亏就是占便宜,不要把别人对她的伤害视爲罪恶,也不要把她享受到的幸福视爲理所应当。   可即便是这样,她的人生依旧是一场糊涂。   陈三妹喋喋不休的声音终於因爲她的嘶吼变得安静下来,她听到脚步离去的声音,紧接着,她的世界彻底恢复了甯静。   可是,这样的甯静却让她的心情变得更加混乱。   她懊恼地咒骂自己,爲什麽要对养了她整整二十年的母亲说出那麽恶劣的话。   难道仅仅因爲她和阎烈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就迁怒到无辜者的头上吗?   有那麽一刻,她想拉开房门,向受了委屈的老妈说一声对不起,可看着梳妆镜前自己红肿的双眼、僬悴的面容,她知道这样出去,必会给老妈带来更大的恐慌。   这一夜,王子妃睡得很不安稳。   她不停地作梦,梦境混乱,她一会儿回到二十年前,被阎烈丢到城隍庙的那时候,一会儿又跳到自己被阎烈无情的吼着让她滚的那一幕。   当她从混乱中挣紮着清醒过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了。   陈三妹并不在家,每天清晨,她都会和邻居去附近的小公园散步聊天。   见餐桌上摆着老妈精心爲她准备的早餐,王子妃的胃里很空,但她并没有吃东西的慾望,随便吃了几口填肚子,便取了车钥匙离开家。   前往酒店的路上,她反覆回想着和阎烈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最後总结出一点,她在阎烈的心里,不过就是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慰藉品。之所以会得出这个结论并非平白无故的。   她想了整整一个晚上,终於明白阎烈爲什麽会和她发那麽大的脾气。   那条系在她颈间的蓝色丝巾,肯定被他以爲是她从他家里偷来的。   她十分肯定,之所以会将房间翻得满室狼藉,是因爲那条被他珍视的丝巾不见了。   刚巧她脖子上系的那条丝巾与他遗失的那条太过相似,他才会将她当成小偷,甚至不惜用那麽刻薄和恶毒的言语来侮辱她。   明白了这一点她更是挫折,原来她在他心里,竟廉价到了这种程度。   王子妃一边爲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感到好笑,一边又爲自己竟被阎烈的几句花言巧语哄骗而感到可悲。   也许,她是太害怕寂寞了,才在他对她表现出些许关心和温柔的情况下,傻傻的将自己的一颗真心彻底赔了进去。   抵达酒店的时候,是上午八点五十分。   来的路上,她做了一个决定,离开皇朝国际酒店、离开阎烈,她对天发誓,她和他的世界,从今以後将不会再有任何接轨的机会。   只是车子还没停稳,包包里的电话就狂响了起来。   她没有立刻去接,她此时心乱如麻,不知待会儿要如何向经理交代。   她已经提过一次离职,重回酒店的时候,经理虽然什麽话也没说,她却不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的因爲自己个人的心情,把这份工作当成儿戏来看待。   电话依旧响个不停,她的情绪也因爲那不断作响的铃声变得狂躁不已。   她没好气地掏出电话,接通之後刚想破口大骂,就听彼端传来一道高喊,「妃妃,快到医院来,你妈出事了。」   这一刻,她仿佛听到有一个破裂的声音从心底传出,脑袋嗡的一声巨响,残留在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老妈出事了……老妈出事了……   这五个字,就像是一个梦魇,不断反覆的折磨着她的心志。   她声音颤抖地应了一句,挂断电话的时候,脑袋突然陷入一片空白。   她神情麻木地骑上机车,以快到连她自己都不敢想像的速度飞也似地向医院的方向赶去。   一辆黑色轿车在路上和她擦身而过。   车主不是别人,正是准备今天来找她把事情说清楚的阎烈。   他知道自己昨天的行爲非常恶劣,直到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後,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麽离谱。   只是,那时的他并没有勇气立刻向她解释。   想着也许冷静一晚,对两人都有好处。   结果刚到酒店门口,就见王子妃骑着机车,火速从他车边经过。   阎烈表情微怔,隐约意识到了不对劲,当下想也没想,调转车头,尾随着她离去的方向快速追了过去。   只见她驾骏着那辆机车以不要命的速度疯狂向前驶去,他一边担心她的生命安全,一边又在心里揣测到底发生了什麽事让她如此惊慌。   眼看着她玩命一般连闯了三个红灯,他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从皇朝国际酒店到仁爱医院,原本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硬是被王子妃缩到了十五分锺。   到达医院门口,她连车子都没停,直接扔掉机车,以百米冲剌的速度奔向医院大门。   两腿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心脏评评狂跳,她一次又一次地向上天祈祷,只要老妈安然无恙,她甯愿折寿三十年。   医院混乱的大厅让王子妃茫然无措。   「妃妃……」这时,有人大叫她的名字。   仔细一看,是她家附近的邻居赵阿姨。   对方脸上全是惊慌之意,尖着嗓子大喊,「妃妃,快来看你妈最後一面。」   那一刻,王子妃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瞬间逆流了起来。   「不……不会的。」   她在心中拚命告诉自己,老妈不会有事,一定会不有事。   双腿就像灌了铅般突然无法移动,她哆哆嗦嗦,猛地双膝一软,摔倒在地。   尾随而来的阎烈急忙上前,将混乱中的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担忧道:「你冷静一点。」   王子妃借着他的力道站稳了身体,她仿佛没看到他一般,踉踉跄跄向急诊室的方向跑去。   她无法形容这一路自己究竟花费了多大的力气。   当急诊室的医生摇着头,陆续走出那道房门的时候,她看到病床被推了出来,床上躺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陈三妹闭着双眼,两鬓淡淡华发有些淩乱,面容安详,仿佛睡着了一样。主治医生对她说道:「陈女士于九点〇三分,因急性心肌梗塞死亡,请节哀顺变。」   王子妃什麽话都听不进去,她不敢相信地走到陈三妹的床边,紧紧握着她微凉的右手。   「妈,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我是妃妃,你最爱的妃妃啊,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快醒来,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床上的陈三妹无动于衷地任由她摇晃拉扯,始终闭着双眼,不肯回应她的半句呼喊。   打电话通知她的赵阿姨哭着上前道:「你妈前几天就说心脏不舒服,我当时劝她来医院做检查,可她却说,医院里费用太高,你赚钱又辛苦,她不忍心看你每天吃苦受累,坚决要把你赚来的钱存在银行,说有朝一日你嫁人的时候给你当嫁妆,没想到……」   赵阿姨红着眼圈,说得数度哽咽,「才一眨眼的功夫,这人就没了,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着急,她突然说胸口难受,额头上全是冷汗,我叫了救护车把她送进医院,没想到还是没能救得了她……」   王子妃神情木然地盯着床上紧闭着眼睛的母亲,自始至终,她的眼睛都没有移开。   赵阿姨每说一句,她的心便跟着疼上一分。   站在她身後的阎烈想要上前安慰,可他所有的话语全都堵在喉咙口,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虽然早就知道王子妃拚命攒钱,是因爲她有一个体弱多病的母亲,可他不知情况竟是这麽艰难。   王子妃安静地跪在地上,紧紧握着陈三妹的手,贪婪地看着这张紧闭着双眼的憔悴容顔。   「妈,对不起,我昨天不该因爲心情不好对你发脾气,我知道人是有灵魂的,就算你的灵魂和身体已经分开了,可我相信,你一定听得到我说的话。   「妈,从我五岁那年被你捡回家抚养的那一天,我就对自己说,等我长大以後一定会拚命赚钱,让你过上幸福无忧的生活。可是我失信了,妈,你走得这麽快,让我连报答你的机会都没有。当年,你爲了抚养我这个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小孩,不惜和你娘家决裂,甚至爲了供我读书、供我吃饭,到处摆地摊,忍受着风吹雨淋,还累出一身病,常年忍受病痛折磨。   「我多想向世界上所有的人宣布,我有一个心地善良的养母,她的名字叫做陈三妹。二十年前,她在上海城隍庙门口,捡回了一个被人遗弃,和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女孩。她不求回报、不计代价,把满腔的母爱全都给了这个不争气的坏女孩,这个坏女孩昨天还因爲心情不顺,对她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她按捺住心底的悲伤,哽咽着道:「妈,你不知道我有多後悔,昨天没有打开房门,吃你亲手爲我做的那顿晚餐。我每天都向佛祖祈祷,如果可以折寿换回你健康的身体,我愿意用自己三十年、四十年,甚至是五十年的寿命交换。可是妈……爲什麽你突然一声不吭的就这麽离开我,你知不知道你离开之後,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你不是说过,在我结婚、生小孩之前不会离开我的吗?你爲什麽说话不算话,你真的忍心看我一个人孤伶伶的活在世上,从此对我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了吗?」   这一刻,王子妃终于控制不住的放声大哭,泣不成声。   当阎烈从她口中听到二十年前她被人遗弃在城隍庙,被陈三妹捡走的那段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震惊。   二十年前……城隍庙……五岁的小女孩?   没等阎烈从震惊中回神,只听砰的一声,伤心至极的王子妃突然身子一歪,昏了过去。   陈三妹的葬礼是阎烈帮着王子妃操办的。   陈三妹的亲友非常少,所以葬礼也举办得十分简单。   举办丧礼的那几天,王子妃一直表现得十分冷静,不哭不闹,安静地忙着丧礼事宜,大多时候便静静陪着她突然离世的母亲。   当陈三妹的屍骨正式下葬後,连续熬了好多天都没怎麽好好休息过的王子妃,终於累得再度昏了过去。   阎烈想也没想地将她抱回自己的公寓,并暗中让人去调查她的身世。   虽然那天她在急诊室说的那番话很模糊,却在他心底敲了一记警锺。   几天之後,私家侦探将调查结果呈送到他的办公桌上。   阎烈将那份报告从头到尾看过之後,不由得吃了一惊。   他怎麽也没想到,王子妃居然就是二十年前,被他扔在城隍庙的黄芷薇。   这份调查结果里列出来的内容非常详细,包括她当年是在什麽样的情况下被陈三妹带走,她的名字又爲什麽会从黄芷薇变成王子妃,还有就是她这些年来的成长经历,和生活中所发生过的各种坎坷和种种不幸。   自从陈三妹的心脏出现了问题之後,年纪小小的王子妃就把自己当成家里的顶梁柱。她经常利用课余时间打工,好几次因爲省钱没吃东西,结果闹得胃痛被送进医院,还差点造成胃出血。   知道得越多,阎烈的心便越难受。   可以这麽说,王子妃所遭遇到的每一个痛苦,皆是他亲手所致。   如果他没猜错,当初他将她叫到办公室,想要给她那五百块的修车费时,王子妃已经认出他的身分。   所以,她才会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提出辞职。   所以,她在路边吃便当时,才会假装没看到他。   所以,她甯愿去送家电做苦力,也不愿留在皇朝国际酒店,再和他继续相处。而造成这一切後果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二十年前,他把她丢在城隍庙时,对她撂下那句不成熟的威胁。   阎烈下定了决心,不管她究竟是王子妃还是黄芷薇,他将会用自己的余生,去补偿曾经对她犯下的所有过错。   第九章   这一觉,王子妃睡了很久。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床铺上,外面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房间,让室内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   仔细一看,她现在所身处的地方,正是阎烈那幢豪华公寓的主卧室。   之前发生的一连串变故在她脑海中徘徊不去,老妈突然离世的打击,让一向乐观坚强的她差点失去活下去的信念。   虽然她知道悲伤难过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可一想到和自己相依爲命了整整二十年的母亲,从今以後将和她阴阳两隔时,排山倒海的痛楚将心神脆弱不堪的她,压得喘不过气。   卧室的房门在这时被人从外面打开,阎烈看到她已经醒了,便快走几步上前,将大手温柔的在她额上探了一把。   「昨天晚上你有些发烧,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王子妃下意识地向後躲了一下,低声道:「头已经没有那麽晕了。」   阎烈的手停留在半空,脸上也闪过片刻的尴尬。   她母亲过世的这几天,她虽然没有排斥他对她的关心和照顾,可她的态度和语气,却透着拒他於千里之外的疏离。   虽然陈三妹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可两人相依爲命二十年,陈三妹说走就走,这对王子妃的打击一定不小。   因此,就算他想爲两人之前发生的那场不愉快做出解释,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向她开口。   「多谢你帮我操持我妈的葬礼,这段日子真是麻烦你了。稍後请你把葬礼所花费的金额还有宴请宾客的帐单给我,我会把欠你的钱汇进你的银行帐户……」   阎烈脸色一沈,「你和我之间,有必要算得这麽清楚吗?」   王子妃笑了一声,「这不是算得清楚不清楚的问题,那个人是我妈,身爲她的女儿,我有责任和义务给她养老送终。虽然我知道你的经济条件不错,但我母亲的葬礼,暂时还轮不到别人来买单。」   她的语气让他的心猛地一揪,「王子妃,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好好谈一谈。」   「如果是谈葬礼费用的问题,我很欢迎。」   「你明知道我要谈的不是这个。」   「那就抱歉了,最近我家里发生太多事,我实在没有心情谈别的。」   说完,她起身下床,穿上外套,拿过包包就想走。   阎烈将她拦了下来,「你要去哪?」   王子妃投给他一个无奈的笑容,「当然是回家。」   「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很不好……」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真的必须走了,家里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去处理,我妈一个人孤伶伶上路,她留下来的那些衣服,我要烧给她穿。她平时那麽节俭,我猜就算到了那个世界,她肯定也会省吃俭用过日子。她活着的时候我没能力让她过上富贵的生活,如今她死了,我总不能让她在另一个世界里也过得苦哈哈的。」   这番话她虽然是笑着说的,可眼里却含着湿润。   「阎烈,我和没你呕气,也不是故意对你发脾气。我知道你想解释,关於那条丝巾其实是个误会,如果你是想爲了这件事和我说对不起的话,我接受你的道歉。我妈出事的这几天,你爲了我做了很多,帮我举办葬礼、替我招待宾客,就连每日三餐都是你亲自送到我面前哄着我吃……」   说到这里,她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你并不是一个无情的男人,不管你当初对我……总之,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在你这里叨扰了这麽久,我也该回去整理我妈的遗物……」   阎烈被她的理智和冷静惊得无话可说。   他的确想向她道歉,也的确要和她解释那条丝巾的事情。   事实上,他误以爲不见的那条丝巾,在王子妃离开之後,就在角落里找到了。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既可笑又可悲。   明明是个理智的男人,却爲了一条丝巾,用残忍的话语,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女人。   偏偏这个被他深深伤害的女人,接着又还遭遇了亲人离世的打击。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和一个刽子手没有任何区别。   他拉住王子妃的手臂,语气认真道:「我陪你回去,帮你整理遗物。」   「不用了,你工作那麽忙……」   「工作再忙,我也抽得出时间陪你。」   「阎烈,你这样,会让我觉得爲难。」   阎烈一怔。他没想到,王子妃现在对他已经抗拒到了这种地步。   明白强硬逼迫,只会换来她更激烈的反抗,最後他只能妥协地点了点头,「既然这样,等你那边的事情忙完了,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王子妃胡乱地应了一声,在他复杂的目光中,离开了。   一周之後,王子妃提着简单的行李来到火车站。   刚下计程车,手中的行李就被人一把夺了过去。   她吓了一跳,刚想喊人抓抢匪,却发现那个夺了她行李的男人,居然是阎烈。   「你要去哪里?」阎烈的语气很坏,脸色很差。   王子妃试着抢回他手中的行李,没好气道:「我要去哪里,和你有关系吗?!」   阎烈哪会如她所愿,厉声道:「是不是我今天没有来阻止你,你准备这辈子都不想再见我?」   「阎烈,我不想和你吵架,把东西给我,我还要赶火车。」   「赶什麽火车,你哪里都不准去!」   整整一个星期,她居然连一通电话都不曾打给他。   要不是他有先见之明,派人暗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搞不好这女人真的会从此消失,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了。   这一刻,阎烈简直被她的行爲气到爆血管。   他一直以爲,两人之间只是闹了一些小别扭,可王子妃明显不是这麽想,她这是要和他一刀两断。   两人的争执,引来不少路人好奇的目光。   不能怪那些路人太过八卦,实在是阎烈本身就引人注目,身材好、容貌俊,一下子就能吸引住旁人的视线。   王子妃不喜欢被人盯着看,便低声道:「我不想成爲被关注的焦点,你能不能先把手放开……」   「好,既然你不想被人关注,咱们就换个地方谈话。」   阎烈一把揪住她的手腕,霸道地将她拉上身後的黑色轿车里。   王子妃气急败坏的道:「我们之间没什麽好说的,你放开我,我已经买好了离开上海的火车票,再过半个小时火车就要开走了……」   「你哪里都不准去。」他的语气非常霸道。   「你凭什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就凭我是你的男人。」   王子妃冷笑一声:「我的男人,阎烈,你在开玩笑吧?当你侮辱我人格低劣,是个手脚不乾净的小偷时,有没有把我当作你的女人?当你爲了一条丝巾叫我滚的时候,你有没有把我当作你的女人?」   不理会他越来越阴沈的脸色,委屈多时的王子妃就像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泄内心苦闷的途径,大声对他道:「如果你心里真的在乎我的话,就不会爲了一条丝巾,把我当成狗一样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你知道我这辈子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是什麽吗?就是认识你、喜欢你,还爱上你。没想到我对你的这份爱,却给我上了人生最残酷的一堂课。你用实际行动让我知道,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一个多麽可悲的人物,可悲到连一条丝巾都不如……」   「妃妃……」阎烈见她痛苦的表情,心疼不已,却不知道如何回应她的话,因爲就连他也认爲自己很可恶。   「我早就该知道,我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参与不进去你的世界,所以我很有自知之明的选择退出。如果你觉得我先说再见,会伤了你强大的自尊,没关系,你可以大声对所有人喊,是你阎烈甩了我,反正我早就做惯了小丑,被人侮辱责骂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够了!」再也听不下去的阎烈,狠狠将她扯进怀里用力抱住,「别再说了,对不起,是我错了!」   「阎烈……」   怀里传来她闷闷的声音,带着难过,带着哭意。   「你的世界,我真的融入不进去,求求你,放了我!」   这一刻,阎烈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人用力撕成两半,伤口疼痛,血淋淋的,惨不忍睹。   他慢慢拉开彼此的距离,低声道:「对你来说,我过去的所作所爲是不是真的让你觉得不可原谅?」   王子妃避开他的视线,「只要一看到你,我就会想到我妈去世的前一天晚上,我因爲伤心难过对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她养了我整整二十年,结果她临死之前,我却用那种大逆不道的态度对她……」   阎烈突然擡起手,遮住她的唇。   「你恨我,那是我应得的,不过在你离开之前,可不可以和我去一个地方?」   「什麽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   王子妃没想到,阎烈居然把她带到一幢美轮美奂的别墅门前。   「这里是?」   「如果你真的想走,在你离开之前,我希望你可以见一个人。」   不给她过多询问的机会,阎烈霸道地牵着她的手,带她直接进入别墅大门。王子妃心中有一种奇怪的预感,阎烈让她见的那个人会不会是……   「大少爷,你怎麽突然回来了?」   庭院里,一个中年男子看到阎烈之後,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   阎烈道:「陈叔,我爸妈都在家吗?」   「在,老爷和夫人这几天四处拜访老友,难得今天有空,到现在都没出门。」他说完,又打量了一下王子妃,「大少爷,这位小姐是?」   阎烈笑了笑,「你很快就会知道她是谁了。」说罢,拉着王子妃就要进家门。   王子妃终于意识到阎烈带她来这里的目的,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她拚命挣开他的手,转身就想跑,不料被他一把拉了回来。   「你爲什麽要逃?」   王子妃焦急道,「我突然想起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办……」   「什麽事?我可以找人帮你办。」   「阎烈,你放开我。」   「你到底在怕什麽?」   王子妃急得快哭出来了,用力挣紮,「总之你先放开我……」   「阿烈,发生了什麽事,你怎麽可以对女孩子那麽粗暴?」   听到外面的动静而开门出来的阎子清夫妇,被眼前的这一幕吓了一跳。   擡头之际,王子妃和急匆匆赶出来的阎夫人,也就是贺文慧打了一个照面。   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   二十年了,被她牵挂了那麽久的亲人,竟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两人近在咫尺,仿佛一伸手就可以碰到对方。   可对王子妃来说,彼此之间的距离似乎又很遥远。   「阿烈,这位小姐是……」   贺文慧目不转睛地盯着被阎烈紧紧揪住的年轻女子,面色十分凝重,让旁人不由得生出一股错觉,她是否从王子妃的脸上看出了什麽端倪。   没等阎烈答话,王子妃突然扭过头,泪水决堤,心里难受得难以自持。   阎烈轻轻转过她的脸,柔声在她耳边道:「你不想和我妈说些什麽吗?」   「阎烈,你不该带我来这里。」   「爲什麽,是因爲你真正的名字,叫做黄芷薇吗?」   这下,不但王子妃惊呆了,就连贺文慧和阎子清也被他的话吓了一跳。   「芷薇?阿烈,你说这位小姐,她是……她是……」   「妈,她就是二十年前,在我任性之下,被我遗弃的黄芷薇。」   阎烈的话给在场所有的人都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震撼。   贺文慧第一个把持不住,上前抓住王子妃的肩膀,仔仔细细打量着她。   「我刚刚就想说这张面孔爲什麽看起来那麽眼熟,二十年了,我几乎都不敢相信,有朝一日我还能再看到你,芷薇……」   说着,她一把将王子妃用力搂进怀里,哭着道:「芷薇,我的孩子,我终於找到你了。」   王子妃此时的心情同样非常激动,只是长达二十年的分离,她不知道现在自己究竟该用什麽样的态度去面对贺文慧。   阎子清满眼关切地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安慰道:「文慧,你冷静一点,别把孩子吓到了,有什麽话,咱们先进门再说。」   贺文慧这才吸了吸鼻子,抹去眼角的泪痕,慢慢止住哭声,点头道:「没错,快进来,走,我们进屋去说。」   她紧紧拉着王子妃的手,生怕一松开,对方就会像空气一样消失在眼前。   两母女多年未见,自然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   自始至终,贺文慧一直拉着王子妃的手,不厌其烦地对她诉说,当年得知阎烈狠心把只有五岁的她丢在城隍庙时,自己和丈夫有多痛心。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以泪洗面,不肯面对宝贝女儿失踪的现实,阎家也派出了大量人力去寻找她的下落,却始终毫无所获。   当王子妃从贺文慧口中得知,把她丢在城隍庙不理的阎烈,当天晚上就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爲时,她感到十分震惊。   阎烈曾经後悔过?那是不是意味着,如果那时候的她没有被陈三妹领走,她其实……是可以继续留在阎家,和亲生母亲一块过日子的?   提起阎烈,贺文慧的语气中有了些抱怨,她怎麽也不敢相信,当年只有八岁的阎烈,竟然会狠心到不把人命当回事。   「早知道他是这样一个让人头痛的坏孩子,当年我说什麽也不会把这个小魔头给生下来……」   「事情已经过了那麽多年,很多事情我都已经不记得了,再说……」正准备出言劝慰贺文慧的王子妃,猛然意识到几分不对劲。   她瞪圆双眼,对贺文慧道:「妈,你刚刚说什麽?你是说……阎烈……是你生的?」   老天……这怎麽可能?   难道说,她和阎烈,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妹?   贺文慧吸了吸鼻子,哽咽着点了点头,「其实有件事,我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向你开口,本想着等你长大些再和你说,没想到後来却发生了那样的变故。芷薇,你虽然从小被我抚养,可是……」她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凝重,「可是,我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啊!」这一刻,王子妃觉得有人拿榔头对着她的脑袋狠狠捶了一记。   贺文慧不是她的亲生母亲?   那……她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难不成,她的真身其实是孙悟空,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贺文慧见她一脸惶然无措,立刻向她解释道:「你的亲生母亲姓柳,她叫柳若眉,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至於你的亲生父亲,他叫黄志浩,职业是一名员警……」   在王子妃极度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贺文慧徐徐道出当年的往事。   柳若眉,黄志浩还有贺文慧三个人,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长大成人之後,年轻貌美的贺文慧与当年学校里的风云人物阎子清一见锺情。   可惜两人之间的恋情并没有得到阎家的同意,刚好那个时候阎家在生意上遇到了困难。   爲了渡过难关,身爲继承人的阎子清,不得不听从父母之命,将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娶进家门,那位小姐,就是她原以爲的阎烈的亲生母亲。   而事情的真正情况则是,贺文慧早在阎子清同那位千金小姐结婚之前,就已经怀了阎家的血脉,她肚子里的孩子,正是阎烈。   当时阎家的长辈非常自私,一方面想借助那千金小姐娘家的资金帮阎家渡过难关,一方面又不想让阎家的血脉流落在外。   最後,阎家长辈使出卑鄙手段,在贺文慧生下阎烈之後,将孩子抢回阎家。   恰逢那时医生诊出阎子清的新婚妻子患有不孕症,阎烈的到来,正好化解了阎家可能会绝後的危机。   心爱的男人另结新欢,亲生骨肉又被人狠心夺走,伤心绝望的贺文慧差点选择用结束生命的方式来寻求解脱。   就在这时,柳若眉与黄志浩,给予陷入绝望的她无限安慰和关怀,让她得以重新站起来。   本以爲所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不料婚後的阎子清与妻子的感情并不和睦。   他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初恋女友,宝贝儿子的亲妈,所以只要有机会,就在私下里与贺文慧偷偷来往见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的,阎子清的行爲触怒了他的妻子。   对方得知贺文慧在一家贸易公司上班,便使尽恶劣手段将她逼上绝路。   阎子清自然不会容忍心爱的女人被妻子伤害,所以暗中费了不少心力,来保护贺文慧的安全。   偏偏他的行爲,让盛怒中的妻子完全失去理智,最後花高价雇用黑道杀手,欲对贺文慧赶尽杀绝。   无路可逃的贺文慧寻求好友黄志浩的保护,结果那杀手误把柳若眉当成贺文慧,将她一枪击毙。   身爲员警的黄志浩眼看着妻子惨死在杀手的枪口下,怒极之时与那杀手绝一死战,最後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黄志浩也当场丧命。   那时,黄志浩与柳若眉的女儿刚出生还不到一个月。   贺文慧没想到她惹来的麻烦,竟给两位好友带来这麽大的伤害。   要不是担心小小的黄芷薇没人照顾,伤心欲绝的她定不会苟且偷生。   因爲一连出了两条命案,阎子清妻子的娘家惹上了官司,整个家族也在竞争对手的趁机打压下慢慢失去人脉,直到最後走向了败落。   而阎子清那丧心病狂的妻子,之後患上了癌症,最後在医院里病故。   那时的贺文慧对阎子清的心思已经彻底淡了,她独自一人抚养好友的孩子,并对天发誓,一定会将小小的黄芷薇养大成人,直到嫁人生子。   但最後,在阎子清的不懈追求和努力下,她这才答应了嫁进阎家,不料这一举动却引来亲生儿子阎烈的不满,所以才发生之後的悲剧。   听到这里,王子妃整个人傻了。   这麽多年来,她一直以爲贺文慧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万万没想到,这其中还隐藏着这麽一段不爲人知的往事。   「芷薇,我真没想到,我那不争气的儿子竟给你带来这麽大的伤害,早知道这样,我当年说什麽也不会嫁进阎家,我甯愿一个人抚养你,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你……」   「妈……」   这声妈刚唤出口,王子妃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已经不是她妈妈了。   她的心里真有说不出来的酸涩与难过。   对於她的亲生父母,她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倒是贺文慧,在她成长的岁月里,给了她无限的宠爱和关心,她曾经以爲,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因爲她有一个既美丽又温柔的母亲,就算没有爸爸,她也不觉得遗憾。   没想到,这个被她叫了整整五年的妈妈,其实根本不是她的亲生母亲,而她的亲生父母,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离开人世了。   贺文慧见她那句妈叫得艰难,心底顿时被满满的酸楚和愧疚所占满。   她将王子妃抱在怀里,哭着道:「我的小芷薇,就算你我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宝贝女儿,任何人都无权改变。我非常後悔,当年嫁进阎家的时候,没有在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阎烈,因爲他只是一个小孩子,我和他爸爸担心一下子告诉他真相,他会接受不了。   「所以私下打算,等我们一家人的关系稍微稳定一些,再把我就是他亲生母亲的真相说给他听,没想到他居然这麽不满,不但恨我恨得要死,连带着你,也遭了无妄之灾。至於後来把你领走的那位养母……」   说到这里,贺文慧的神色之中充满了敬重,「我非常遗憾,没能当面向她说句谢谢,可惜好人不长命,她才只有五十几岁,就离开了人世。要不是阎烈把你带回来,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再见我这个妈妈了?」   「现在大家的生活都很稳定,我不想因爲我一个人的原因害大家都不快乐。」这也是王子妃爲什麽要提着行李远走他乡的缘故。   一方面想离开这块伤心地,另一方面,她也想藉这个机会冷静一下,毕竟留在这里,就会和阎烈牵扯不清。   爱上一个这样的男人,注定如同飞蛾扑火,只会给她的人生带来更大的悲伤。可如果逼着自己对他视而不见,她又做不到。   想来想去,她只能离开这里,来个眼不见爲净。   贺文慧当即拍板决定,「我不管你之前怎麽想的,总之,如今我找回了你,这辈子,你都休想离开妈妈身边了。」   王子妃觉得,阎烈之所以会那麽霸道,有一半原因是遗传了他母亲的性格。在贺文慧的铁血手腕之下,她迫不得已,被强行留在阎家,哪都别想去。而贺文慧的铁血手腕自然是扣押了她所有的证件,如今这个年代,没了证件就等於是折了翼的小鸟,想飞都飞不起来。   阎家父子倒是对贺文慧这铁血手腕非常支持。   早在很多年前,阎子清就把黄芷薇当成女儿。   一方面是因爲他真的很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可爱漂亮的女儿陪伴在身边,另一方面,黄芷薇的父母,是他心爱老婆的救命恩人。   至於阎烈,他对此更是乐见其成。   他正愁找不到合适的藉口将一心想要远离他的王子妃留下来,如果有母亲大人亲自坐镇,恐怕那丫头想跑都跑不掉了。   得知消息的阎杰也在王子妃被逼着住进阎家在上海的别墅之後,打电话来慰问家里突然多出来的这位新成员。   曾经,王子妃一直以爲阎杰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所以对阎杰的种种恶劣行爲非常纵容。   如今得知阎杰和她根本毫无血缘关系,她自然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当着阎家父母的面,把这位阎二少爷的种种恶行全部供了出来。   惨遭告状的阎杰自然被他父母狠狠收拾了一顿,阎杰最怕什麽?当然是被没收零用钱,直接停了他的经济来源。   爲此,阎杰电话里对王子妃这个告密者说了不少好话,直到把这位被父母当成心肝宝贝来疼的大小姐哄开心了,他苦难的日子才彻底宣告结束。   爲了弥补这二十年来欠给王子妃的母爱,贺文慧是卯足了劲儿将满腔亲情全部奉献给这好不容易找回的宝贝女儿。   不但每天换着花样给她做各种美味佳肴,隔三差五,就会拉着她去商场给她购置价格不菲的名牌衣服、首饰、化妆品……   做惯了穷人的王子妃,被贺文慧那种花钱如流水的方式吓得肝胆倶颤。   她对物质生活的追求并不热衷,在她看来,衣服只要能穿,饭菜只要够吃,家人身体健康,就是幸福的人生了。   可贺文慧却不这麽认爲。   这个本该在幸福家庭中长大的孩子,因爲她儿子的缘故多吃了二十年的苦,在拚命补偿她母爱的同时,也想给她最好、最优的东西。   王子妃知道贺文慧对她心存愧疚,所以抗拒了几次之後,最终选择了接受她的好意。   至於她的名字,因爲被叫了这麽多年的王子妃,突然改回黄芷薇会让她觉得很奇怪,所以最後阎家所有人拍板决定,名字不改了,就叫王子妃。   阎家夫妇还开玩笑说,早晚有一天,会给宝贝女儿找一个疼她、爱她的王子,让她变成真正的王子妃。   「这条裙子是香奈儿这一季的主打,全球只有三套,虽然价格昂贵了一些,但穿出门後,不会和人撞衫。王小姐的个子不太高,但好在身材比例非常完美,这条裙子穿在她身上,简直就像量身订做一样……」   门市小姐不愧是受过专门培训的,舌粲莲花,各种恭维之词张嘴就来。   王子妃偷偷打量了一眼衣服上的标签,当她发现裙子的价格居然高达六位数字时,立刻想要冲进更衣间,把这身数十万的衣服脱下来。   就在这时,门市外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俊美男子。   他的出现,顿时让门市里所有的店员,包括顾客全都眼前一亮。   这个造成店内轰动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皇朝集团的太子爷,阎烈。   「阿烈,你来啦?」贺文慧满面笑容地拉过他,「我正在帮妃妃挑衣服,你坐在那边稍等一会儿,买完衣服咱们就去吃饭。」   阎烈的目光在王子妃的身上扫视一圏。   有句话说得好,人靠衣裳马靠鞍。   王子妃自身条件非常不错,可惜她平时很少会把金钱浪费在衣服上,一年四季都以穿酒店制服爲乐。   还经常说,免费的衣服穿着就是爽,所以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里,他几乎很少看到她穿自己的衣服。   如今被老妈强行拉到百货公司逼着穿上美丽时尚的衣服,阎烈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王子妃已经脱胎换骨到令他几乎不敢相认了。   那边被门市小姐当成公主一样摆弄的王子妃,还在算计着如何把这条数十万的裙子扒下来,就见阎烈缓步向她走来,用十分深邃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喂,你看够了没有?」   虽然被贺文慧逼着住进阎家,可潜意识里,王子妃对阎烈还是怀有几分敌意。   当然,她所认爲的这份敌意,在阎烈眼里根本就不够看。   因爲无论她在他面前表现得多麽疏离和抗拒,他都会假装看不到,然後继续对她好。   对于王子妃而言,最要命的就是,一向很讨厌和家人住一起的阎烈,居然破天荒的搬进别墅,住在了她对面的房间。   两人每天擡头不见低头见,害她想躲开他都很难。   阎烈微垂下头,在她耳边道:「王子妃越来越可爱,这让王子很满意。」   王子妃没好气地捶了他一记,嗔怒道:「王子在哪里,我怎麽没看到?」阎烈笑着指了指自己,「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   淘宝:清风书斋制作   「呸!我才不承认你是王子。」   「没关系,只要我承认你是我的王子妃就行了。」   「你……」   两人在这边低声打情骂俏,另一边的贺文慧则是乐见其成。   如果儿子真能把王子妃娶进家门,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时,阎子清打来电话,他突然接到老友的邀约,希望妻子能够陪同。   贺文慧当然不会拒绝老公的提议,留给阎烈一句叮嘱让他好好照顾王子妃,便捉着包包转身走人了。   王子妃见她终於走了,急忙要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结果阎烈霸道地阻止了,还拿出金卡,在一衆专柜小姐羡慕加嫉妒的目光中给王子妃付了款,然後拉着这个还在和他闹别扭的小女人离开了店里。   「你要带我去哪里?」   王子妃很不幸地被阎烈拎上他的车。   阎烈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对她说,等她到了就会知道。   二十分锺後,阎烈将车子停在一幢高级社区的停车场,一头雾水的王子妃被他单着手,上了电梯,直抵顶层。   当阎烈拿出钥匙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顿时惊呆了。   眼前这个房间被装修得非常温馨可爱,就像是一间新婚房,放眼望去,尽是一片喜气洋洋。   华丽富贵之余,平添了家庭的温馨气氛。   在王子妃呆怔之间,阎烈带她欣赏了典雅的卧室,时尚的卫浴间,开放式的蔚房,充满情调的餐厅,还有一间非常可爱的婴儿房。   「妃妃,你喜欢这里吗?」   阎烈的声音非常轻柔,温柔的语气让她的整颗心都沈醉在其中。   「这个房子虽然没有多大,可所有的房间全是我一手设计的。知道我爲什麽要这麽做吗?因爲当初我请私家侦探调查你是不是就是黄芷薇时,曾在一份资料里看到,你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拥有一个不需要多大,但一定要很温馨的家。虽然我曾经对你做了很多错事,可是现在,我是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与你共度接下来的人生……」   说话间,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红色的首饰盒,当着王子妃的面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枚耀眼的白金钻戒。   「王子妃,你愿意嫁给我吗?」   被突然求婚的王子妃怔了一下,她傻傻地看着阎烈,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该做如何反应。   她不否认对阎烈,她有着深深的喜爱和依赖。   可是,这个男人心里终究还住着另外一个女人。   上次和阎杰在电话里聊天时,她知道那个女人叫Angel,阎杰曾开玩笑说,那个女人,就是阎烈心中的天使。   她嘴上说不在乎,其实心头早就插上了一根剌。   如果她真的答应阎烈的求婚,就算两人在一起过日子,未来的人生之中,难免不会因爲芒品的存在生出芥蒂,让两人好不容易维持起来的感情走向灭亡。   她不敢去赌,她怕一旦赌了,最後的结局会让她输得一榻糊涂。   阎烈见她没有立刻接过戒指,也没继续逼迫她,只是柔声道:「如果你一时之间没法决定,我不会逼你,不过……」   他低下头,在她额前印下一吻,「我希望这个答案,你不要让我等太久。」   第十章   「所以你这个贫穷的王子妃,其实是一个落难的王子妃喽?」   王子妃最好的朋友陶晓洁,对於她接二连三遭遇的变故感到非常吃惊。   她怎麽也没想到,王子妃与阎家之间,居然有这样一段不爲人知的渊源。   这天,被贺文慧放过一马的王子妃,终於得了空闲,约好友出来吃饭。   得知事情来龙去脉的陶晓洁,对王子妃的遭遇既感到同情,又心生羡慕。要知道,被女性视爲偶像情人的阎太子,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可就是这个人,目前居然和王子妃同处一个屋檐下,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了。   更让她难以置信的还有另外一件事,「你真的没有答应阎太子的求婚?」   王子妃立刻夹起一只鸡腿,塞到陶晓洁的嘴巴里,嗔怒地瞪她一眼,低声道:   「你可不可以不要讲那麽大声,你是不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听到你对我的质问?」   陶晓洁将嘴里的鸡腿丢到一边,吃惊道:「可是被你拒绝的那个人他可是阎太子……」   「这根本就不是问题的重点好不好?」   「那问题的重点是什麽?」   王子妃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之前不是说,全天下人都知道阎烈以前有过一个交往甚笃的女朋友吗?」   「可是他已经跟那个女的分开了啊。」   「分开不代表不爱……」   「就因爲这个,你便拒绝了他的求婚?」陶晓洁给了她一记「你很白痴」的眼神,恨铁不成钢道:「你这个大傻瓜,让我说你什麽才好?先不说阎太子心里是不是还有别的女人,咱们就说阎先生和阎夫人,他们把你当亲生女儿来疼,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伤害你。至於阎太子心里究竟还有没有那个女人的存在,我觉得你根本不必在意……   「因爲只要你嫁进了阎家,就是阎家名正言顺的儿媳妇,再加上公婆对你的疼爱,小叔对你的关照,依我个人猜测,你这阎家大少奶奶的地位,绝对不会受到半点威胁。」   她喝了一口饮料,接着又道:「当然,就算有一天那个叫Angel的女人真的又出现在阎烈的世界里,以阎家在商场上的地位和名声,阎太子最多让她做小……」话刚说到这里,她便得到了好友的一记白眼。   王子妃含怒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想告诉我,爲了阎家大少奶奶的地位,有朝一日,我必须有容人之量,眼睁睁看着他和小三双宿双飞,情投意合?」   「呃……」陶晓洁轻咳一声。   「陶晓洁,你做人的底限什麽时候变得这麽低了?」王子妃觉得自己真是交了一个超级损友。   「喂,我这也是爲你好嘛。要知道那可是跺跺脚,商场就震三震的阎家呀,阎家大少奶奶的位子可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坐得上去的。再说了,这个时代的男人,有几人能对婚姻从一而终?趁自己还年轻,找一个稳定的靠山,等你将来生了阎家的继承人,有了名分地位,爱情神马的,那都是浮云……」   「可是晓洁……」王子妃的语气变得十分认真,「如果我的婚姻中真的出现第三者,我甯愿舍弃,也不会继续维持。」   陶晓洁十分了解好友的脾气,知道她说一不二,而且在感情上很有洁癖。   虽然阎烈并不像负心汉,可关於他当年的恋情,却被很多人津津乐道。   假如有朝一日,阎烈的初恋真的回来了,她不敢保证,锺情于那段感情的阎太子,会不会继续把王子妃放在第一位。   「啊,这位小姐,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餐厅里突然传来服务生的道歉,两人循声一看,就见不远处的一桌,一个女客人被服务生碰倒的汤汁弄脏了洁白的衣服。   虽不知道那女客人的年纪,但她的外表很年轻,应该不会超过三十岁。   她拥有一张让人看上一眼便不会忘掉的容貌,倒不是说长得有多漂亮,而是从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质,恬静,温柔,成熟而又理智。   她穿的那件衣服价格不菲,一看就是名牌货。   带顔色的汤汁弄脏她衣服的同时,服务生吓得脸都白了。   可那个被弄脏衣服的女人只是用餐巾纸轻轻拭去衣服上的汤汁,笑着对那服务生道:「没关系,你不用害怕,这里没你的事了,去忙吧。」   她的声音甜美可人,就像唱歌一样动听。   女服务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连忙点头道歉又道谢,这才胆颤心惊的离去。   陶晓洁欷吁,「还以爲那气质高贵的女人会闹上一小场,没想到她居然这麽大度,这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不但长得漂亮,身材正点,就连性格都这麽温柔,哪个男人有幸能把她娶进家门,那可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   餐厅里的这段小插曲很快就被王子妃忘到了脑後。   回到家的时候,王子妃才得知,再过三天,是阎子清五十八岁的生曰,阎家夫妇的根虽然在台湾,但上海同样有很多知交好友和旁支亲戚。   找到王子妃之後,阎家夫妇本来想带着她回台湾生活,但阎烈目前放不开手边的工作,再加上王子妃在上海生活了二十年,突然让她离开,她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   所以最後由贺文慧拍板决定,反正台湾那边也没有要紧事处理,他们夫妇两人暂时就在这边住上一阵子好了。   既然决定留下来,那麽阎子清的生日自然要在这边过。   早在几天之前,贺文慧就命人去准备生日宴,她这次宴请了很多宾客,一方面是想扩大交际圈,另一方面,也想趁这个机会把王子妃介绍给衆人。   她要向所有的人宣布,从今以後,上流社会的圈子里将会多一位千金大小姐,她的名字,就叫做王子妃。   对於这样的安排,王子妃感到十分无语。   她只想过平淡简单的生活,对做一个千金大小姐完全没有任何兴趣。   可每当她试着同贺文慧讲道理的时候,对方就会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说,如果她不同意她的安排,她死了之後无法向她的亲生父母交代。   迫于无奈,王子妃只能妥协,谁让她把贺文慧当亲妈一样来孝敬呢。   阎子清生日宴这天,王子妃被打扮成了一个漂亮可人的公主。   她本身长得十分娇小,又是天生的娃娃脸,穿上晚礼服之後,倒真和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一模一样。   贺文慧非常满意她今天的打扮,亲昵地挽着她的手,逐一向在场的宾客介绍。   王子妃只能硬着头皮和那些贵妇名媛们打招呼,遇到对她品头论足的,她还要假装看不到,由着对方把她当成外星人一样来研究。   就这麽一路被从头介绍到尾,贺文慧终於放了人。   一得空,王子妃就躲进休息室,将那两只高跟鞋丢到一边,可怜兮兮地揉着自己饱受摧残的脚。   她一直不能理解,女人爲什麽一定要穿高跟鞋,这玩意儿分明是刑具,除了外表看上去还算美丽之外,再也找不到优点。   她在揉脚的时候,看到不远处的饮水机旁,有个年轻男人一脸纠结,似乎对那台饮水机充满了困扰。   只见他拿着纸杯连按了好几次,可饮水机都不出水,王子妃顿时明白纠结他的原因了。   「先生,你等一下。」   见对方沮丧的摇头要走,王子妃光着两只脚丫子跑到饮水机旁边,在那男人诧异的目光中,弯下腰对着饮水机一通摆弄。   不多时,就见那台饮水机居然可以按出水来了。   那位男人顿时露出一脸吃惊的表情,不可思议道:「小姐,你还真是厉害,连饮水机都会修?」   穿着一身晚礼服的王子妃很男孩子气的拍了拍沾满灰尘的手,笑着道:「小意思啦。」   对方被她的豪迈逗笑了,拿着纸杯接了白开水,优雅地喝了一口。   王子妃忍不住好奇道:「那边的宴会厅里有很多饮料和酒,你怎麽还喝白开水啊?」   「因爲我的胃肠不太好,医生不建议我喝剌激性的饮品,所以没办法,只能以水代酒,人生中倒是少了很多趣味。」   说着,他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了王子妃一眼,见她虽然穿着华丽的衣裙,却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做作之态,尤其是光着的那两只小脚丫,白皙粉嫩,非常可爱。   「不知这位小姐怎麽称呼?」   「我姓王,我叫……」   没等她报完名字,手臂就被人从後面拉了一下。   「妃妃,你怎麽一声不响的跑到这边来了?」正是阎烈。   「我被老妈抓着一路认了不少客人,脚好痛,所以来这边休息一下。」   「如果累的话,我可以带你先回家。」   「可以吗?」   阎烈满眼宠溺的道:「有什麽不可以?今天宴会的主角又不是你,你若实在不想留下来,我们现在就走。」   「好啊,我正好最近在追一部韩剧,现在赶回家去还来得及看大结局。」   阎烈笑着捏了捏她的俏鼻,嗔骂一句,「这麽大的人了,居然还这麽孩子气。」   「阿烈,不爲我介绍一下这位小姐吗?」   讲话的男人,正是与阎烈交情很好的朋友之一,陆靖凯。   阎烈一把将王子妃搂在身侧,笑着道:「我未婚妻,王子妃。」   被他搂在怀里的王子妃很想出言辩解,她和他根本就不是未婚夫妻,可惜她刚要开口,就接收到阎烈一记制止的眼神。   「你订婚了?」   陆靖凯对此感到十分吃惊。   阎烈道:「目前还没正式公开,不过,不久的将来,我会邀请你来参加我的订婚宴。」   「当然。」   这时,陆靖凯突然电话响了,因而先行离开。   王子妃想从阎烈怀中挣紮出来,就被他一把按在休息室的墙边。   「从今以後,不准再对别的男人抛媚眼。」   「我……我几时对着别的男人抛媚眼了?」王子妃觉得自己非常无辜。   「还敢说没有?」阎烈的口气很差,指着她的脚丫子,「不但抛媚眼,还被人看光光。」   凭男人的直觉,如果他刚刚不适时出现在这里,以陆靖凯那花名在外的性格,王子妃肯定会被他列入猎艳的目标名单中。   虽然陆靖凯的风流名声并不如韩子浩,但在祸害女人这方面,这两人可以被称之爲是一丘之貉。   王子妃却不满道:「你能不能讲讲道理,我都没说你乱对别人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了,你倒是反咬一口,指责我的不是……」   「我们之间难道不是未婚夫妻?」   「我有答应吗?」   阎烈坏坏一笑,「你很快就会答应的。」   「我才……唔!」   正想开口辩驳,她就被他扳住下巴,一口吻住。   休息室外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被阎烈深深亲吻的王子妃又羞又恼,拚了命地在他怀中挣紮。   阎烈轻轻拍了她的屁股一记,警告道:「不要乱动……」   「万一被人发现……」   「好,既然你不想让人发现,就乖乖答应我,以後不准再对任何男人抛媚眼,不准四处留情,不准拈花惹草!」   「我哪有……」   正说话间,又被他吻住。   「快点,否则我会亲到你答应爲止。」   「你这个……唔……」   「答不答应?」   被亲得无处可逃的王子妃终于举手投降,「好啦好啦我答应……」   这一刻,阎烈的脸上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捏着她的下巴,用手指玩弄着她柔软的唇瓣,叹息道:「你真是太没坚持了,如果倔强一点,我就可以把你按在这里亲个够了。」   王子妃被他气得直跳脚,用力踹了他的小腿一记,骂道:「你这个混蛋。」   她娇嫩的小脚丫踹在阎烈腿上,一点都不痛,倒是酥酥痒痒的,非常舒服。他笑着将她打横抱起,调侃道:「还没结婚就开始虐待亲夫,这种大逆不道的行爲,实在是该罚。」   王子妃被迫躺在他的怀里,红着脸道:「谁要和你结婚啊?还有,你快点把我放下来。」   「你想光着脚丫走出去吗?」   「难道我要被你用这种方式抱出去?」   「王子抱着他的王子妃,这不是天经地义吗?」   「你真是厚顔无耻。」   就在两人打情骂俏之时,转身出了休息室的阎烈,差点和人撞个满怀。   对方似乎也被吓了一跳,急忙退後几步,嘴里说了一句对不起。   抱着王子妃的阎烈和这个差点被他撞到的女人四目相对,气氛有一刹那的僵凝。王子妃定睛一看,这个女人居然是几天前,她和陶晓洁吃饭时,看见的那个温柔女郎。   只见对方今天穿了一袭浅粉色的晚礼服,墨发高绾,一派雍容华贵,气度非凡的模样。她先是微微怔了一下,随後笑着对阎烈打招呼,「原来是,真是好久不见。」   被叫做King的阎烈也同样笑着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那一刻,夹在两人中间的王子妃,隐约嗅到了几分不对劲。   只是还没等她搞清楚情况,就听阎烈道:「我未婚妻身体有些不舒服,不打扰了,再见!」   对方优雅颔首,直至目送阎烈抱着王子妃离开,温柔的目光之中,才锭放出一抹慑人的淩厉。   皇朝集团目前和法国环球集团在洽谈一个合作案,被派来上海负责这个案子的负责人,是他们的CEO庄若琳。   只有三十岁的庄若琳,她的成功是商场上的一个神话。   想当年,她只不过是环球集团里一个不起眼的打工小妹,凭着多年的努力和与生倶来的聪明才智,慢慢爬到CEO的位置,其中付出了多少辛苦和泪水,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两家公司在合作专案上洽谈得非常顺利,当阎烈在合约上洋洋洒洒地签下自己名字之後,坐在他对面的庄若琳脸上终於露出了笑容,主动伸出右手,「祝我们两家公司,今後能够合作愉快。」   阎烈很有绅士风度地和她交握,用得体却有些疏离的语气道:「合作愉快!」   说着,他将目光转向旁边的卫辰,对他吩咐,「你马上去安排一下,让工作人员带着环球集团这几位负责人去三十九楼的旋转餐厅吃晚餐。明天再安排两个导游,带庄小姐一行人去上海有特色的几个地方转一转,千万不可怠慢了客户。」   「阎少放心,这些事我会尽心安排妥当。」   阎烈又道:「庄小姐如果还有其他要求,可以直接对我的助理讲,只要我们公司能办到的,一定会尽心竭力让你满意。」   说着,优雅地朝对方点了点头,起身就想离去。   庄若琳当着会议室不少人的面,突然起身拦住阎烈,「公事谈完了,我可不可以和阎先生谈一谈私事?」   阎烈目光一深,瞳孔内迸出两道精光。   「我们之间有什麽私事可谈?」   庄若琳笑道:「不管怎麽说,我们还称得上是老同学。」   说着,她将目光转向会议室里的其他人,用得体又充满威胁的语气道丨   「各位,你们不介意在谈完公事之後,给我和我这位老同学一点私人时间叙叙旧吧?」   这些在商场上混迹多年的老狐狸,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自然明白眼前这强势的女人在下逐客令。   反正公事也谈完了,至於老板的私事,他们可没兴趣参与。   眼看着衆人陆续离开会议室,最後一个离开的卫辰道:「柳秘书说,两个小时前,王小姐奉董事长夫人之命,来公司找过阎少。只是当时阎少正在主持会议,所以我猜,王小姐应该一直等在外面,还没离去。」说完,恭敬地颔首,姿态优雅地   离开了会议室。   庄若琳脸色一沈,质问道:「卫特助口中所说的王小姐,是上次在宴会上,被你抱在怀里的那个女孩吗?」   「就是她!」   「她真的是你的未婚妻?」   「你有疑问?」   庄若琳耸了耸肩,「我只是觉得,那个女孩并不像是你喜欢的类型。」   阎烈笑了一声,「你知道我喜欢什麽类型的女孩?」   见他态度十分疏离,庄若琳道:「King,多年不见,你不想和我这个老朋友叙叙旧吗?」   「庄小姐似乎不太了解我的爲人,我并不是那种见了老朋友就喜欢随便叙旧的男人,更何况,我也不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麽好说的。公事已经谈完了,皇朝并没有在条约上刁难环球,这就是我对你这个老朋友最好的报答。」   庄若琳脸色微变,「King,你以前一直都喜欢叫我Angel!」   阎烈轻笑了一声,「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人叫过我了,你可以叫我阎烈,阎先生、阎少、阎太子,总之,King这个名字,我已经不用很久了。」   「你是不是还在恨我?」她直捣黄龙地问。   阎烈并没有因爲她的质问而动容,只是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没有爱,又何来的恨呢,如果庄小姐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们之间的谈话就先到这里吧。稍後我会吩咐助理去安排你们接下来的行程。」   说完,越过庄若琳身边,直接离开。   会议室外是一个客户招待区,出了门的阎烈,远远就看到招待区的长形沙发内,倚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她似乎睡得正香,整张小脸靠进柔软的沙发扶手上,挤压得几乎快要变形,看上去却是异常的娇美可爱。   这一刻,阎烈只觉得心头一暖,庄若琳出现时给他带来的种种不快和厌烦,也在瞬息之间消失殆尽。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蹲在沙发前静静打量着眼前这张恬静的容顔,一缕发丝垂在她的眼前,让阎烈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将发丝拨走。   大概他身上的气息太过强烈,也或者是沙发上的小女人睡得并不安稳,稍有动静,她便缓缓睁开双眼,带着几分迷茫之色瞅着他。   「口水都流出来了,你是睡得有多香?」阎烈心情很好地调侃。   王子妃急忙伸出手,在嘴边抹了一把,发现并没有口水,不由得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小声咕哝,「我已经很多年都睡觉不流口水了。」   阎烈被她这股小女儿家的娇态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问:「听卫辰说,你是奉我妈之命来这里找我的?」   「唔……」   王子妃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急忙将桌子上的一只保温罐提了起来,递到他面前,「这是妈亲自熬给你的人蔘鸡汤,她说你最近工作太忙,经常熬夜,怕你身体受不住,让你多喝鸡汤补补身子。」   说完,没好气地撇撇嘴,小声抱怨,「你瞧,妈对你多好,专门熬给你喝,我都没得喝。」   阎烈接过保温罐,好笑又好气地在她额头上戳了两下,「这麽大一桶,你当我是猪啊,妈当然是熬给我们两个人喝的。」   当然,阎烈也不傻,知道老妈专程让妃妃来公司给他送鸡汤,自有爲两人牵线搭桥之意。   老妈、老爸可是举双脚赞成他快点把妃妃娶进家门,给他们老俩口当儿媳妇。偏偏眼前这个小女人有够笨,居然都看不懂老妈的一番用心良苦。   「下次如果再来公司找我,直接让卫辰通知我,一个人在外面等这麽久,睡觉的时候都不知道盖件衣服,如果着凉感冒的话,老妈肯定不会饶了我,当然,也不会饶了你。」   「柳秘书说你们在会议室开一场很重要的会议,反正我也没事做啊,结果等着等着就不小心睡着了……」   说话间,王子妃的目光不小心瞥见随後从会议室走出来的庄若琳,还和她对了个正着。   这个女人……最近在她面前的曝光率还真不是普通的高。   先是在餐厅偶遇,接着又在宴会上相见,没想到在皇朝的办公大楼也能看到她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她总觉得,这女人看她的眼神并没有太多的善意。顺着她的目光,阎烈看到庄若琳缓步向这边走来。   他脸色一沈,眼底盛着的温柔笑意,因爲庄若琳的接近而慢慢变得阴冷无比。庄若琳却仿佛看不到一样,面带笑容地走到两人面前,客气道:「上次在宴会上便和这位小姐见过一面,没想到大家这麽有缘分,才隔了几天,又见面了。」   说着,她优雅地伸出手,递到王子妃面前,「你好,我姓庄,庄若琳,英文名Angel!」   王子妃因爲听到Angel这个名字而微微一怔。   她就是Angel,阎烈的前女友?   果然风姿绰约,貌美如花,和她这种小丫头相比,完全是两个世界的品种。   阎烈并不给两人有太多的接触,他将王子妃拦腰抱在怀里,起身对庄若琳道:「我未婚妻姓王,叫王子妃。不好意思,我们约好了一起吃晚饭,先走一步了。」   王子妃这才反应过来,她又被阎烈当着别人的面抱住了。   当下有些脸红,在他怀里小声道:「我自己可以走啦……」   「你刚刚睡得迷迷糊糊,我怕你还没清醒走不稳,万一摔倒了,我妈可是会降罪於我的。」   「我哪有那麽脆弱?」   「不要乱动,再动就把你丢下去,摔痛屁股可别怪我。」   王子妃急忙抱紧他的脖子,仿佛真怕他把自己摔下去。   阎烈立刻露出得逞的笑容,抱着她扬长而去。   被甩在原地的庄若琳紧紧捏着泛出冷汗的双手,沈寂多年的心竟掀起一道巨大的涟漪,久久不能平复……   想当年,那个有幸被阎烈抱在怀中的女人,明明是她。   那个小了她整整两岁的俊俏少年,曾不只一次抱着她的腰,温柔地在她耳边低语:「Angel,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物是人非,事隔多年,当年的俊俏少年已经变成成熟的男人。   他对她冷漠而又疏离,当着她的面,对另一个女人倾注所有的温柔,无视她一颗破碎嫉妒的心,就这麽扬长而去……   出了办公大楼的阎烈并没有向王子妃解释庄若琳和他的关系。   他没提起这个话题,王子妃自然也没有不识好歹的问出口。   事实上,她最近很享受阎烈对她的关心和宠爱,就算她嘴上没答应他的求婚,可她对他的依赖和在意,逃不过身边人的双眼。   在阎家夫妇的心里,她既是他们的女儿,也是他们未来的儿媳妇。   如果没有那个……一……的出现……   「妃妃,你这颗小脑袋瓜子里又在想什麽?妈妈和你说了好多话,你是不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和阎烈在外面吃过晚饭之後,王子妃就和他双双回到家里。   每天这个时候,贺文慧都会抓着她坐在客厅里,看无聊又没营养的偶像剧。   电视里男女主角尖锐的争吵声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因爲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Angel的事情上。   陶晓洁说,阎烈心里住着的那个女人,给他的人生带来了不小的影响,如果有朝一日那女人回到他身边,没人敢保证,他不会再将对方重新纳入他的怀抱。   想到那幕情景,王子妃的心里便有说不出来的酸涩和难受。   她知道自己在嫉妒,可是,她觉得自己没有本钱和立场嫉妒。   贺文慧看出她走神走得厉害,她才急忙回神,傻笑道:「妈,我刚刚看电视看得太专注,都没听清楚你在说什麽,不好意思哦。」   贺文慧眼带怜惜地摸摸她的头,「傻丫头,我是说,过一阵子我们就要回台湾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去那边看一看,顺便去你给你亲生父母上一炷香,磕几个头。当年我本来想等你长大一点再把真相告诉你,结果发生了那麽多意外,以至於你连亲生爸妈是谁都没搞清楚。再过两个月,就是你爸妈的忌日,身爲他们的亲生女儿,你总不好一面都不露。」   王子妃急忙点头,「这个当然没问题,虽然他们没养过我,可对我到底有生育之恩。他们的忌日,我自然是要亲自露面上香,而且,我也确实好多年都没回去过了。」   贺文慧叹息,「时间过得真快,如今你都已经是小姐了,你爸妈地下有灵,看到你长得这麽漂亮可爱,肯定会很开心的。」   「妈,你能不能多给我讲一些关于我爸妈的事情啊……」   「当然……」   王子妃依偎在贺文慧身边,静静听着她讲当年的一些陈年旧事。   楼梯上,阎烈垂头看着这幅温馨画面,良久之後,才对身边的父亲说道:「总之,我未来的妻子除了她之外,不会再有别人。至於Angel,你完全不必担心她能给我带来任何影响,我和她之间已经结束了。」   阎子清道:「希望你能说话算话。你妈对妃妃疼入骨髓,如果你敢让她再伤心的话,不但你妈不会放过你,就连我也不会再放过你。」   被威胁的阎烈非常认真地看了父亲一眼,郑重地道:「爸,你放心,我是真的爱上妃妃了。」     尾声   阎烈来到上海之後,和老同学在一起相聚的时间并不多。   一方面是他不喜欢在公衆场合曝光,另一方面,他想尽快将接手的业务导入正轨,顺便再找一个合适的负责人来接管上海的酒店业务。   在他拒绝了老同学不下二十次的邀约之後,韩子浩等人终於怒了,在电话里警告他如果再不给面子出席聚会,哥儿们情谊就此结束。   阎烈对此非常无奈,所以这天在接到韩子浩的电话之後,开车来到金莎私人会馆准备接受老同学们的轮番轰炸。   「阿烈,你迟到了整整半个小时,快来这边罚酒三杯。」   这些同学里,就数韩子浩的性格最是活泼,身爲一家大型公司的继承人,他可谓是广交天下,八面玲珑。   身边的女伴一个接着一个换,要不是家里管得严,恐怕他的私生子女都能组成一支篮球队了。   「我只说我会来,没说会几点来,最近工作太忙,根本抽不出太多时间来玩。还有,你们知道我爸妈来上海了,如果我继续在外面花天酒地,我老妈第一个不会放过我。」   「偶尔出来玩一下没什麽啦,另外……」韩子浩朝他暧昧地挤了挤眼,「今天有一位非常特别的朋友也来赏光,我猜你见了她,肯定会非常意外。」说着,将阎烈拉进包厢。   只见包厢里聚集了不少老同学,在这些人中,有一张熟悉却又让他感到陌生的面孔也在其中。   庄若琳,他过去交往了整整五年的前女友。   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阎烈实在想转身就走。   韩子浩笑着调侃,「阿烈,多年不见,你该不会把Angel给忘了吧?」   想当年,身爲学生会会长的阎烈,是学校里响当当的风云人物。   喜欢他的女生从街头排到街尾,没想到阎大会长却偏偏爱上了比他高一年级的学姐庄若琳。   事实上,庄若琳也确实有让男人爲之疯狂的本钱。   虽然她来自一个平凡普通的家庭,父母都是本本分分的上班族。可她聪慧有才华,被长辈们喻爲天才,不但长得貌美如花,更是知书达礼,给父母争了不少光。   在校园里,她是不亚於阎烈的风云人物,即使没有雄厚的家庭背景来衬托她的优秀,依然吸引无数追求者对她趋之若鹜。   可惜的是,两人的恋情并无结果,因爲对庄若琳来说,爱情或许很重要,却没重要到让她舍弃一切的地步。   面对眼前这个曾让自己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此时的阎烈表现得异常镇定。   他对韩子浩说:「我和庄小姐在几天前就已经见过了,你忘了吗?皇朝和法国环球集团有一个重要的开发案要合作,而庄小姐刚好就是环球的负责人。」   他一口一个庄小姐,语气生疏又冷漠,摆明了自己的态度,看在庄若琳眼里,真是无情得非常彻底。   韩子浩的脸色有些尴尬,朋友圈中很多人都知道,阎烈喜欢庄若琳,几乎到了发疯发狂的地步。   当年年纪轻轻的庄若琳突然获得一个到法国的机会,而阎烈的身体刚好在这个时候出现状况。   他需要到美国接受治疗,希望庄若琳可以与他一同前往。   可庄若琳最终爲了事业,选择放弃了他们之间的爱情,这对阎烈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阎烈都无法从失恋的痛苦中走出来,韩子浩等人几乎以爲他这辈子除了庄若琳之外,不会再和其他女人有任何牵扯了。   事隔多年,庄若琳风采依旧,只是当她顶着成功的皇冠回到衆人面前时,阎烈却已经封住了当年对她的爱恋。   一直没吭声的陆靖凯突然调侃道:「阿烈,你觉不觉得自己对的态度过於冷漠?」   阎烈冷冷的看着陆靖凯,眸底闪烁着令人恐惧的冰冷。   庄若琳见现场的气氛变得僵凝,从中调解道:「各位,大概对於我的突然出现有些意外,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想和他单独聊一下。」   韩子浩立刻会意,指着另一个包厢,「那是休息室,两位可以进去沟通,沟通好了,就快点出来一起喝酒,大家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聚在一起了。」   阎烈并没有进去的意思。   庄若琳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娇声道:「King,就当给我个面子,别让我在这麽多人面前丢脸好吗?」   他冷冷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顺着她拉扯的力道,进了休息室。   一进门,庄若琳立刻扑到他的怀里,用力抱着他,用令人听了就会心软的语气道:「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   阎烈慢慢将紧紧抱着自己的女人,推了开来。   「庄小姐,你失态了。」他语气霜冷。   「King……」   「我说过,巴品这个名字,我已经很久都不用了。」   「是从我们分开之後吗?」   「答案很重要?」   「我很後悔,当年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狠心离开你,但是……」庄若琳急忙又改口,「我当年也是迫不得已,你知道,我爸妈花钱供我读书,尽心竭力培养我那麽多年,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我能亲手打造出一片属於我的天空。刚好在我毕业之後获得去法国发展的机会,我不想放弃,所以才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选择从你身边离开。我没有分手的意思,只想给彼此一段时间,如果你真的爱我,我相信你一定会等我回来——」   「庄若琳!」阎烈打断她的哭诉,冷声道:「你不要忘了,当年你离开我的时候,我究竟是什麽状况。我脑袋里长了一颗不知是良性还是恶性的肿瘤,一旦手术失败,就意味着从那一刻起,你再也看不到我。我从来都没阻止过你去追求自己的人生和理想,我只是单纯的,希望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能够在我身边陪着我。我说过,手术成功,无论你有什麽心愿,都可以去完成,可是你呢?」他冷笑一声,   「你还记不记得,你临走前对我说过的那句话?」   庄若琳神情一怔,就听他道:「你说,如果我活下来,我们今生还有见面的机会,可如果我死了,就算你陪在我身边,依旧改变不了我的命运。与其这样,还不如放你离开,让你去追求你心中一直渴望的梦想……」   「阎烈,对不起,我那句话并不是有心的。我只是……只是不想轻易放弃那份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所以才在失去理智之下对你说出那样的话。这些年我一直在问自己,如果时光重来,当年的我,会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答案是否定。只是当年的伤害已经造成,我没脸立刻回头来找你。   「再说,你是皇朝集团的少东,而我……只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我想和你拥有相同的地位,想让你所有的朋友都知道,即使你爱上的女人并非是富家千金,可她依然可以受到别人的尊重和礼遇。所以这些年来,我不断地爲自己的事业打拚,   只要想到地球另一端的你还在等我,再多苦多累我都可以坚强地挺下去。,我知道你还爱着我,否则,你不会留着那条你第一次送我的丝巾,直到现在都不肯丢弃。」   那条蓝丝巾是阎烈送给她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当年阎烈突然被检查出脑袋里长了一颗瘤的时候,爲了事业,她毅然决然的选择放弃这段爱情,同时,也将他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还到他的手中。   她说,她把最初还给他,同时也希望他能放她自由,给她一片晴朗的天空。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对阎烈造成很大的伤害。   可是当年爲了梦想不顾一切的她,对爱情的憧憬并没有现在来得那麽强烈。   她有自己的梦想、追求和愿望。   如今,她终於追求到了她想要的东西时才发现,金钱、地位、名利就像是天边的浮云,只能给她带来虚荣的满足感,却不能填补她心底最深处的空虚。   三十岁的女强人,事业得意,爱情不顺。   离开阎烈之後,她遇到过形形色色的男人,却没有一个可以和他相媲美。阎烈的优秀并不在於他俊美的外表和傲人的家世,而是那份对感情的专一,执着到让人心疼。   所以她後悔了,後悔当年做出那样的选择,更後悔没有在做错选择的第一时间及时回头。   这麽多年过去了,阎烈依然是阎烈,只是他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对她的依恋和狂热。   面对庄若琳的无助和懊悔,阎烈只是不动声色的从口袋里抽出那条蓝色丝巾。   「Angel,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送你这条丝巾的时候曾说过,它就是月老手中的红线,一端连着你,一端连着我,只要有它在,我们便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你说,你会像珍视自己生命一样珍视这条月老的红线,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会丢弃它,也不会放弃我。结果呢?」   他将丝巾拎到她面前,「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将它视爲碍眼的存在,亲手把它还给我。你知道这些年来,我爲什麽会一直将它带在身边,始终没有丢弃吗?」   他从休息室的桌子上,拿过放在上面的一只打火机,当着庄若琳的面燃起了火苗,将那条丝巾点燃。   「不!」   庄若琳想要上前抢救,却被阎烈伸手挡了开。   地上不断燃烧的火苗仿佛将两人隔成两个世界。   阎烈冷笑道:「它的存在,可以时刻提醒我,你当年对我的背叛,对我究竟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我曾经爱上了一个不值得我爱的女人,自以爲是的把这一条可笑的东西视爲月老的红线。现在,我要让你亲眼看到,这条红线已经化爲灰烬,这意味着,我阎烈和你庄若琳之间的情分,在这一刻起,彻底结束了。」   话音落定时,那条蓝色丝巾随着火苗的跳动,慢慢萎缩变形,直到化爲乌有。   庄若琳歇斯底里道:「阎烈,不要对我这麽残忍,你明知道我还爱着你。」   「那真是抱歉,因爲,我已经不爱你了。」   「不爱我,那你爱谁,那个和你完全不相配的王子妃吗?就算她的名字叫做王子妃,她也完全没有做王子妃的资格,她只是一只小麻雀而已……」   阎烈冷笑一声,「别忘了,当年的你,曾经也是一只小麻雀。」   「我和她不一样,现在我已经跃上枝头,变成了真正的凤凰。」   「那真是遗憾了,因爲,我从来都没有爱过凤凰。」   「你……」   「除了公事以外,希望从今以後,你我之间不会再有任何交集。」说罢,阎烈打开房门,迳自离开。   其他同学们看到阎烈出来,立刻噤声,等待着他们谈话的结果。   阎烈面无表情地走向陆靖凯,冷声道:「我记得我爸上次办生日宴,你曾经和我未婚妻打过照面,她的名字叫做王子妃,不久的将来,会成爲我阎烈的太太。不用怀疑你听到和看到的,因爲我说的都是事实。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就代我向各位传达一下我的私人状况,不要再擅作主张,自以爲是的帮我和不相干的人牵线搭桥。」   「咳!」陆靖凯咳了一声,耸肩道:「抱歉,我没想到你会与那位……呃,很有趣的小姐,是来真的。」   虽然那位小姐很可爱,但和庄若琳比,他还是觉得後者的机会更大一些。   所以当韩子浩兴致勃勃的想要爲阎烈和庄若琳牵线时,他才保持沈默,没有当衆道出这世上还有王子妃这麽一号人物与阎烈牵扯不清。   闻言,阎烈笑道:「没关系,现在知道,还算来得及。」   说完,他优雅而得体地对呆怔的一群同学道:「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各位请继续!」   王子妃怎麽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会遭遇这有如偶像剧里的感情谈判、被人示威的场面。   此时此刻,她和传闻中阎烈的前女友,坐在咖啡厅的一角,正上演一出二女争一男的老套戏码。   其实她并不想参与进这个游戏,可她身不由己。   一个小时前,准备去超市买东西的她,意外和庄若琳偶遇,对方摆出强势的姿态,希望她能抽出时间,和她坐下来谈一谈。   王子妃很想说,她和她之间并没有什麽好谈的,自己只是一个女配角而已。   可庄若琳是个狠角色,一下子就揣摩出王子妃的心理,先用激将法,再退而求其次,使尽手段逼迫王子妃同意。   和她根本不在一个段数上的王子妃,最终选择举双手投降,被邪恶女主角带到咖啡厅,开始了一段令她不堪的较量。   从头到尾,她所扮演的都是一个倾听者。   庄若琳不厌其烦地讲述她和阎烈当年如何相识、如何相爱,两人在一起交往的时候,发生了多少甜蜜和苦涩。   年少的阎烈,就像童话世界里走出来的王子,被无数女生喜欢着、觊觎着,可他偏偏只锺情庄若琳一个。   庄若琳生病的时候,阎烈彻夜不眠地在她床边守候。   庄若琳想吃刘记的饺子,阎烈排两个小时的队爲她去买。   庄若琳受伤了,阎烈像呵护自己的眼珠子一样,细心地帮她处理伤口。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麽多年,可我们给彼此带来的影响,是旁人根本没办法比拟的。」   庄若琳像是一个热恋中的少女,甜蜜又幸福地讲述她和阎烈当年的点点滴滴。   王子妃捧着咖啡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她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硬要说的话,就像眼前这杯咖啡,涩涩的,苦苦的,总之和甜蜜没有半点关系。   「王小姐,我从别人口中,或多或少听说了一些关於你和阎烈的事情。在你五岁那年,阎烈曾不小心把你弄丢了,这些年来,你在外面肯定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如今好不容易被阎家找到,他们一定把你视若珍宝来呵护吧。」   王子妃笑了一声,淡淡地答道:「还好。」   「那麽你和阎烈……有朝一日真的会结婚吗?」不等她回答,庄若琳又道:「假如你们真的结婚了,你有没有想过,阎烈究竟抱着什麽样的心态,将你娶进家门呢?是真的爱你,还是因爲他曾有愧於你,想要补偿你?」   说到这里,庄若琳笑了一声。   「别怪我没提醒你,没有爱情基础的婚姻,是不会天长地久的。阎烈爱我,就算是我们分开了好多年,他心里依然有我。否则,他怎麽会留着我们之间的定情信物那麽多年?听说——」   庄若琳笑道:「他初来上海时,那条丝巾不小心掉进海里,令他很心急,便悬赏十万块,让人跳海去寻。这足以说明,那条丝巾在他眼中的价值已经超越了一切……   「我今天来找王小姐,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我和阎烈之间,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就算他现在对我还心存几分埋怨,那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我当年确实做了一些对不起他的事情,如果他不怨我,那才真是奇怪。当然,如果你不介意自己将来会拥有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大可以夹在我和阎烈之间,让他带着补偿你的心思,和你继续在一起。」   「庄小姐,你要讲的话,都讲完了吗?」庄若琳眉头一皱,冷笑道:「该讲的,都讲得差不多了。」   「好,既然你讲完,那麽现在应该轮到我讲了。」王子妃慢慢放下杯子,笑着对庄若琳道:「首先我要说的是,和你相比,我的确不够优秀,但是,阎烈能爲你做的,他同样也能爲我做。当然,我觉得在你面前说这些,根本不具任何意义。我要强调的是,假如我们之间立场对调,阎烈当年不顾一切爱上的是我的话,我绝对不会在他性命垂危之际,爲了自己所谓的梦想,将心爱之人抛到一边独自离开……」   这句话像给了庄若琳当头一棒,砸得她头晕目眩。   在她看来,王子妃是个傻乎乎的小女人,她之前派人查过她的事,认爲她只是一个完全没有威胁性的小麻雀。可就是这只小麻雀,居然敢在她这只凤凰面前疾言厉色地指责她的不是,让她感到非常不满。   她刚想开口回击,就见王子妃突然起身,居高临下对她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今天把我叫到这里,说了那麽一堆没用的废话,究竟想要表达是什麽?但我这个人脾气非常好,你既然说了,我就会认真听。另外,我大概从你刚刚那番话中总结出一个答案,就是你想告诉我,阎烈爱的是你而不是我,就算有朝一日他娶我爲妻,也是因爲他出於对我的愧疚,抱着补偿的心理来照顾我。」   「难道不是吗?」   「不管是与不是,你最终的目的是想从我手中夺回阎烈,这我总没猜错吧?庄小姐,你要知道,阎烈并不是一件商品。就算我今天当着你的面说不要他,他也未必会跟你在一起。当然,他如果真的喜欢你,不必你来找我,他一样可以甩开我,和你共续前缘,共用爱情的甜美。   「我听人说,你是法国环球集团的CEO,这不难推断,你的智商应该不低。既然你有智商,就该知道,想夺回阎烈,对我威胁是没有用的,没有我的存在,阎烈身边也可能出现别的女人。可你不问青红皂白,强行把我带到这里,说了一堆你自以爲会给我带来巨大伤害的话,就没想过,你的这些所作所爲,在我眼中,其实和小丑没有任何区别吗?」   「你……」一向口齿伶俐的庄若琳,发现自己面对王子妃的质问,完全没有办法回话。   因爲对方都可以轻而易举堵得她哑口无言。   「庄小姐,我刚刚很有礼貌的听你把话讲完,本着互相尊重的原则,你是不是也稍安勿躁,听我把话讲完?」   庄若琳第一次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无助。   「既然你表现得焦躁不安,那我就发发善心,长话短说好了。」王子妃露出一脸得体的笑容,「如果你真心喜欢一个人,就努力去争取他,争取不到,只能说你魅力不够,找上你的情敌示威绝对不是最佳良策。有句话说得好,女人何苦爲难女人,你说对吗,庄小姐?」   「我……」   「好了,我要讲的话都讲完了,谢谢你请的咖啡,再见!」   庄若琳被王子妃的态度气得浑身发抖,刚要追过去,包包里的电话便响起来。   接听之後,彼端传来阎烈的声音。   「听了妃妃的那番话後,如果你还不死心,就不要怪我今後对你不客气。」   庄若琳满脸惊讶,「你知道我今天找上她?」   「爲了以防万一,我在你不注意的情况下,安装了窃听器。」   「所以刚刚我和王子妃之间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彼端传来阎烈的笑声,「她的回答让我十分满意。」   「阎烈,如果没有王子妃,你会继续爱我吗?」   「不会!」   毫无犹豫的回答,瞬间让庄若琳的心跌至谷底,她泪流满面道:「阎烈,我是真的後悔当初离开你……」   「世间最难求的就是後悔药。」   「如果时光重来的话……」   「假设性问题,我拒绝回答。」   「阎烈,你变狠了……」庄若琳哽咽地道。   「拜你所赐。」   这一刻,庄若琳控制不住地挂断电话,她知道她和阎烈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虽然她渴望婚姻,可自己当年的选择,已经让她错过了最好的男人。   她没资格责怪阎烈,因爲,造成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从头到尾只有她自己。   王子妃有一句话说对了,她在阎烈最需要的时候抛弃了他,从那刻起,她已经失去爱阎烈的资格了。   刚踏出咖啡厅大门的王子妃,看到对街停着一辆眼熟的车子,仔细一看,车主正是阎烈。   对方朝她按了两下喇叭,王子妃微微眯眼,一路小跑过去,打开车门,一屁股坐到副驾驶座上。   「你怎麽来了?」   「我来接你,让你很意外?」   王子妃耸耸肩,「你是无所不能的阎烈,做什麽都不觉得奇怪。」   阎烈被她的话逗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道:「你就没有其他问题要问我?」   「有!」   「问!」   「嗯……关於那条丝巾……」   「丝巾我已经烧掉了。」   「那个庄若琳……」   「我和她早在八年前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说你想娶我,是抱着补偿和愧疚的心理……」   「你信她的话吗?!」   王子妃拧着眉头陷入沈思,「其实仔细想来,庄若琳说的也未必没有可能,当年你把我丢在城隍庙,害我流离在外二十年,有良心的人都会爲自己犯下的错误做出相应的补偿。」   阎烈眼一眯,厉声道:「所以你觉得,我想娶你,并不是因爲我爱你,而是想要补偿你?」   王子妃被他那阴沈的语气吓了一跳,急忙闭嘴,不敢再开口乱讲话。   「婚礼的日期我已经定好了,就在下个月十五号。」   「可是,我好像还没答应要嫁给你……」   「不嫁我,难道你还有别人可嫁?」   「阎烈,爲什麽你这句话的意思,在我听来好像充满了嘲弄和讽剌?」   阎烈一把将她揽进怀里,霸道地宣布,「不管你怎麽想,这辈子都别想再从我身边逃开。」   「停车!」   「你要干麽?」   王子妃捂着肚子爲难的道:「我突然想拉臭臭。」   阎烈被她杀风景的话气得脸都黑了,懊恼道:「我正在和你谈结婚的事,你居然说你……」   「可是我真的很想拉臭臭啊!」   「你……」   阎烈被她气得没辙,只好在一家麦当劳前停下车子。   王子妃拉开车门跑出去,临走前隔着车门对他道:「阎烈,其实我一直都很想说,我从来都没後悔遇到你。」   说完,也不管对方听没听懂,就转身跑进了麦当劳。   坐在驾驶座上的阎烈被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搞得一头雾水。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发现王子妃已经离开将近二十分锺却还没出来。   他隐约意识到不对劲,急忙下车,直奔麦当劳的女厕,请其他顾客帮他进去找人,结果对方告诉他,厕所里根本没有人。   这时,他才明白王子妃居然给落跑了。   该死的小混蛋!   他气得在心里直骂娘,虽然通过窃听器得知,王子妃在庄若琳面前并没有露出半点要放弃他的意思,可庄若琳那句他会娶她,是因爲想要弥补当年犯下的错误,还是多少影响了她对两人感情的信任。   而事实证明,王子妃果然失踪了。   她忽然从他的世界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阎家夫妇得知被他们当成宝贝来疼的女儿消失不见了,立刻将矛头对准阎烈,像审犯人一样问他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阎烈觉得非常无辜,他这次真的没有故意弄丢那个小混蛋。   得知王子妃之所以会失踪和庄若琳有关,阎子清将儿子痛骂一顿。   要不是他处理不当,王子妃怎麽会受到牵连?   总之,他要儿子爲这件事负全责。   王子妃失踪的期间,阎烈被自家爸妈当成仇人一样念了整整三天。   阎家调动人手,四处寻找王子妃的下落。   阎烈急得不行,一边担心她在外面遭遇意外;一边又在心里发誓,抓到王子妃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吊起来狠揍一顿,以泄私愤。   三天之後,踏出公司大门的阎烈,猛然看到不远处的花坛边有个身材娇小的女人正抱着一袋零食,晃荡着两条小细腿,吃得正香。   仔细一瞧,那女人正是害阎家陷入兵荒马乱中的罪魁祸首,王子妃。   他心头一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仔仔细细确认了好几次,终於确定那个小女人的的确确是他找了整整四天的王子妃。   悲喜交织的阎烈大步走到她面前。   正吃零食的王子妃看到他,并没有逃,而是站起身子,拍了拍屁股。   不待阎烈说话,她迳自对他道:「我玩够了,咱们俩结婚吧。」   那一刻,阎烈只觉得气血上涌,邪火横生。   他像个傻瓜一样担心了她这麽久,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轻飘飘说一句玩够了就想了事。   阎烈岂是这麽好打发的,他几乎是想都不想,一把将那个欠揍的小女人扯到怀里,气不打一处来道:「想结婚可以,不过在结婚之前,你要先受一顿家法。真是把你惯得无法无天了,你知不知道你离家出走的这段日子里,家人有多着急?你一句玩够了就想将此事平息,我告诉你,没那麽容易……」   说着,扬起大手,对着她的小屁股就要揍下去。   被束缚在他怀里的王子妃大喊道:「阎烈,你最好有心理准备,揍痛了我不要紧,如果揍疼我肚子里的孩子,你就完蛋了。」   「孩子?」阎烈的手扬至半空,因这句话硬生生停住。   王子妃可怜兮兮地点头,「是啊,我肚子里怀了你的孩子了。」   「你什麽时候知道的?」   「两个小时前!」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不是因爲你肚子里怀了我的孩子,你准备给我继续搞失踪?」   「呃……」   有那麽一刻,阎烈真的很想一把捏死她。   他怎麽就糊里糊涂地爱上了这一个小磨人精?   不过,当她亲口说她肚子里怀了他孩子时,他心头确实泛起一股说不出来的美妙和甜蜜。   打横将王子妃抱在怀里,顺手在她屁股上用力捏了一记,他佯装凶恶道:「关於你离家出走这笔帐咱们先记着,等你生完孩子後,看我怎麽教训你。」   王子妃双手抱紧他的脖子,嘟着嘴道:「那你还要不要娶我?」   「当然娶,不娶怎麽有权利对你施行阎家家法?」   她甜甜一笑,「阎烈,你娶我,不会是因爲我肚子里怀了你的孩子吧?」   他皱眉怒道:「王子妃,你是不是一点都不怕把事情搞大,刚刚那句话你敢不敢再说一次?」   缩在他怀里的王子妃嘻嘻一笑,「不要那麽生气嘛,离家出走的这三天,我想了很多。想我们小时候、想我们重逢、想庄若琳、想那条丝巾,我不停的问自己,你想要和我结婚,究竟是因爲爱我多一些,还是因爲想要补偿我多一些?可能是我太笨了,这些问题我想了好久,就是想不出一个正确的结果。最後,我总结出一个答案……   「不管你是因爲什麽想要娶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娶我,就证明你要负责我未来的整个人生。我不像庄若琳那麽有理想、有抱负,我只想有个家,家里有老公,有长辈,有小孩,将来再养几只可爱的宠物。人生短短几十年,与其把烦恼浪费在爱与不爱上,不如把时间用在如何营造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说到这里,王子妃主动凑上自己的红唇,在阎烈的嘴上用力亲了一记。   「我有信心,不久的将来,凭我的努力,你一定会死心塌地爱上我的。」她语气肯定的道。   阎烈被她这自信满满的样子逗笑了。   他很想对她说,他其实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爱上她,之所以会娶她爲妻,和补偿愧疚之类的想法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看她对两人的将来充满向往,他突然很期待,怀里这个小女人将来要用什麽方法让他死心塌地的爱上她?   此时,心情阴霾多时的阎烈,情绪变得异常明朗。   因爲他相信,王子和王子妃结婚之後,一定会过上丰富多彩的婚姻生活。   【全书完】         学会珍惜 明星   眨眼之间送走了二〇一三,迎来了二〇一四,不得不说,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我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写序或後记了,年年复年年,本本复本本,一路从二〇〇六写到了二〇一四。   回头算算,自己在新月一共出了六十多本书,写到今天,真的是名正言顺的老作者了。   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佛经中的一句话,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蕴炽盛、求不得。   这人生八苦我经常能在各种书籍中看到有作者提出,可当时看的时候却并没有领会过其中的真正含意,直到自己也亲身经历才明白,人活一世,确实要经历各种苦难。   写《草根王子妃》这本稿子的时候,明小星一直在哭,这里有一个剧情,女主养母因爲心脏病发作猝死,以至於母女二人阴阳两相隔。女主发疯一般跑到医院看到养母冰冷的屍体躺在床上痛哭失声……   那样的悲切和绝望,在明小星写这本稿子之前,曾亲身感受过、经历过,甚至到今日都无法忘记当时的那种灭顶般的痛。   虽说现实和剧情不尽相同,但明小星最敬爱的父亲,在二〇一三年八月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我们家族好像有遗传性心脏病,不管是我父亲,还是我的几个姑姑,现在全都患有很严重的心脏病,也许某一天,明小星也会被这个病夺走生命。   我不怕死,真正让我感到难过和害怕的是,和亲人永别,此生再也无望相见。   韩红有一首歌叫做「天亮了」,这首歌中有一句歌词是这样写的:我看到爸爸妈妈就这麽走远,留下我在这陌生的人世间……   每当听到这句歌词,眼眶都会忍不住湿润。   不知道这个後记有多少人会看到,只希望看到的读者,能够学会珍惜,珍惜身边的亲情,珍惜自己的父母,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 http://www.bookben.cn/